站在青春的花季里，我想。

青春是一大片一大片浮動的綠色煙霧，聒噪，沸騰，蒸發(fā)，熔化，凝固，沉淀，是海市蜃樓煙花海樹，是夜空中綻放的絢麗煙火，升空，像一顆竄起的火苗，含苞待放；用最張狂的顏色最張狂的姿態(tài)織成了一個網(wǎng)，網(wǎng)羅了天地蒼穹，世界在我們的掌握之中；蜿蜒而下的流火灼灼燙紅了天空，映出一片排山倒海的海嘯與山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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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世界重新歸于沉寂，天下依舊是大人的天下，天空仿佛不曾眩暈過。而那些張狂的孩子們呢？他們長大了，變得普通而平凡，碌碌忙忙淹沒于人海之中了。

多少年后，他們不再年輕，已然為人父母，兒女成雙，子孫滿堂，他們已經(jīng)習慣了沒有人再喊他們小姑娘小伙子，也慢慢習慣了兒孫恭恭敬敬地叫婆婆和爺爺，進服裝店買衣服也不會再向那些新潮時尚正在年經(jīng)的少男少女們身上瞟，還來不及感傷就被營業(yè)員恭敬地領(lǐng)著越過了一排排色彩斑斕的衣架，一片旮旯角落里掛著蜘蛛網(wǎng)一樣的灰色和老朽的暗紅，那里才是自己的歸宿。

越來越跟不上時代的腳步了，周圍那些年輕的思維更新都得太快太快，科技的迅速發(fā)展隔閡了自己，周圍那些青春的面孔時不時爆出無厘頭的笑聲，腳步生風白色的氣流包裹住了一個白色的繭，繭里正是自己，安靜地彷徨地突兀地漂浮在未知透明的激流中，萍聚萍散，急流沖蕩，只得期望著午后漫長，昏昏而睡，醒來發(fā)現(xiàn)葉落歸根，腳下是故鄉(xiāng)的土地，軀體蛻變成新生的蝴蝶。

世界從不會老，一代又一代的人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又一代的人正在青春，一代又一代的人慢慢變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時間也越來越迷離，指針轉(zhuǎn)得越來越快，太陽馬不停蹄地騰起躍下。夕陽無限好可惜只是瞬間光景，折疊成無數(shù)個陽臺無數(shù)盆落滿霜塵的樸素植物，無數(shù)個夕陽無數(shù)次眺望無數(shù)朵低低漂浮的云霞。記憶有了重影，越來越多的似曾相識，越發(fā)模糊今夕過往。時間不再具有意義，我們活在日落午后昨天去年，跳躍著做自己的時間之王。

老了老了，越來越老了。腳步遲緩了，記不清東西了，半夜里常常在夢中驚醒，沉沉望著一屋子的漆黑死寂又沉沉睡著。不會再有年輕時的恐懼，以致匆忙許下海誓山盟的誓言。越發(fā)地接近死亡，就越發(fā)地平靜安詳，更愿意在冬日的暖陽里躺在自家庭院里的小竹椅上，膝頭擱著一張報紙，樹影斑駁在臉上。花一個下午的時間慢慢地梳理回憶，半閉著眼讓傳堂而過的風吹散年少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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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椅搖啊搖，搖到了外婆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