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28日，單位馬上要放假了。我正在用滿是繭裂的手收拾衛生。準備讓我工作過的地方也過一個干干凈凈的春節。

突然，聽科長喊道：“張建學！別干活了！讓她們干吧，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市政府宣傳部來人點名找你！”

來人客氣地說：“張作家，市政府今天實在忙不過來，市長、部長都點名請您幫個忙。”

我說：“讓我為政府效力，當然在所不辭。”

來人立即從轎車里拿出紅紙、毛筆、硯臺、墨汁說：“政府正在搞春聯獻愛心活動，要送幾副春聯給各下屬單位貼。你幫我們寫四幅行不？”

我說：“行！”

“還挺著急用的，你寫完就讓你們科長開車送到市政府去！他要是沒空，你就給我打電話，我親自來取也行。”來人留個手機號就走了。

我哪里是作家呀？我小學都沒畢業，要是作家還用當個整天都打掃衛生的清潔工嗎？

對聯這玩意怎么寫呢，我爬在桌子上抓耳撓腮地思來想去，無從下筆呀！

一晃，一天就快要過去了。把個等著討好市政府的科長可等著急了。他不高興地說：“你就是徒有虛名！不行，換個人寫得了。”

我說：“忙啥。”

科長說：“你不忙，我還忙著給送去呢！”

“馬上寫。”我沒辦法地說。沾墨，提筆，筆走龍蛇，寫下歪歪扭扭的四副春聯：

（一）

嘴對嘴非意亂神迷

錘再錘為救死扶傷

（二）

針針線線縫合上下左右

刀刀剪剪治好春夏秋冬

（三）

透視肺腑，找出全身缺點

放射肝腦，擇對懸壺濟世

（四）

日月經天乾，乾乾女媧造人

江河緯地坤，坤坤大禹治水

（橫批都是）：妙手回春

但是，人家科長可是個清華大學文學博士生，不好糊弄呀！他嘴都氣歪了，顫抖著手說：“你這是對聯嗎？壓根就‘惡做劇’。怨不當是個清潔工。市政府也是看差眼了。怎么就找你這個徒有虛名的人······”

我沒法解釋，我從來都不敢頂撞科長，只好說：“科長大人，消消氣，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我這兩下子您還不知道嗎？已經盡全力了，就這水平了！您給市政府送去吧！”

科長更生氣了：“你說，你沒有金剛鉆攬那瓷器活干啥！我不送！你是想讓我和你一起掉腦袋。送這樣的對聯，我這個科長可就當不下去了！”

我只好把春聯折疊起來，對科長說：“這回看不見字了，您這樣送去，不就完事大吉了嗎？”

科長仍然不去，我只好照來人留下的手機號打過去：“市政府宣傳部嗎？你讓我寫的春聯寫好了，來拿吧。”

不一會，就有人開車來拿對聯了，我告訴他：“今天雖然黑天了，但是，貪黑也得貼上。因為2018年臘月29和30都是絕日子，按著我們中國人的風俗習慣臘月28必須把對聯貼完。”

來人說：“行，我趁黑貼上。”忙著開車就走了！

科長還在那里嘟囔呢：“你凈干那紙包不住火的事！你以為黑天貼上了看不見寫啥了。人家明天白天還看不著嗎？”

不一會，我的手機鈴就響了。科長說：“你攤上大事了，敢寫春聯罵市政府，人家找你算賬來了吧！還不得送派出所拘留去······”

我從不敢頂撞科長，只好默默的接聽手機：“張作家，市長看了你寫的對聯大加贊賞，讓您再給市政府寫一副。剛才您寫那四幅春聯都貼在市人民醫院了。一副貼在急診科了，二副貼在手術室了，三副貼在放射科了，四副貼在婦產科了。所有的人看了都夸您寫的好！明天醫院院長帶著禮物登門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