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朦朧的燭光在夜風輕輕地吹拂下，搖動著，忽閃忽閃的。透過那朦朧柔和的燭光，我仿佛又看到了父親疲憊的身影，過早蒼老的臉，還有那雙慈祥嚴肅而又深邃的能包容一切的眼睛，耳際又響起父親那渾厚的男中音、粗獷的秦腔，還有那爽朗的笑聲。我的思緒隨著燭光的火焰跳動起來。

于是，那個春日的早晨又重新浮現在我的眼前。 那天，天很暖和，樹木和麥苗都嫩綠嫩綠的。麻雀快活地唱著歌兒，我們一家坐著“四輪”為父親送行。

父親要到那遙遠的地方—甘肅境內的一個小山溝包工。看著父親單薄的身體、蒼老的臉，以及那不知何時悄然爬上頭頂的白發，我的淚水已涌了出來。就在此時，我的淚眼和父親那雙深邃的充滿信心的眼睛相撞，我只覺得渾身有了使不完的勁、勇氣和信心。

“學紅，你是家中最大的孩子，以后可得多幫你媽媽做一些家務。”

車站上，父親叮濘道，我點點頭，突然間產生一種神圣的感覺—我從今日起要做大人了。父親又對我們姐弟幾個反復叮囑，并用慈愛的目光掃視著我們，我又一次看到了父親那雙眼睛。那眼里有希望、有愛、有淚，還有我們姐弟四人以及我的母親，··…哦!我們永遠都被父親化在他的眼睛里，藏在他的心里。

在我們一家人的期待中度過。中考結束了，我的所有希望都成泡影—我落榜了。恰在那時父親回來了，并不是勝利的歸來，而是失敗的歸來—父親虧本了，于是我覺得那個季節是黑色的，我們一家的幸福都要被那黑色所吞沒。

我失望，以至于最后認定我與讀書無緣。“你爸爸不也失敗了嗎?但我并沒有泄氣，不是依然在干嘛!好好再學一年，在哪兒跌倒就在哪兒爬起來……”

父親邊抽煙邊對正在哭泣的我說，屋內煙氣彌漫。我執拗而生硬地頂了父親幾句。父親的身體猛地抖動了一下。

看見那印在墻上的抖動的身影，‘我才發現自己做了一件錯事，我傷了父親的心。“學紅，把臉轉過來，看著我!”父親的聲音變得好快，我實在不敢抗拒這短短一語中所透出的力量。當我轉過身時，我看到了父親那張蠟黃的臉，那雙深邃的眼睛。

那雙眼里有創傷，卻有信心，還有深沉的愛，我的心顫動了。“再好好學一年，拿出勇氣，爸爸和你比賽。”父親充滿信心地說，那語氣使我好感動，那語氣給了我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