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我們還不懂憂愁作文1200字以上
帶著尖利哨音呼嘯的灰色的風,昏黃街燈把影子拉得無限長的獨行,眼睛潮濕嘴里大聲香甜的咀嚼,黯淡的用手釋放欲望的夜晚。這一切,都在鉛華散盡的時候斷斷續續的醒來。窗外,高掛天空的七彩的風箏下,一群快樂無知地奔跑著歡笑的少年。
二
04年8月一個周四的下午,我和秋兒走在象書里描寫的怨婦眼淚一樣淅瀝嘩啦的小雨里。雨中的城市充斥著一種味道,學校廁所里流淌的黃色污水的味道。街道和樹木被洗掉表面的污濁骯臟,但隱藏的骯臟是沖刷不掉的,因為雨水本身也污濁不堪。
“我討厭下雨,雨總讓我聯想起不開心的事。”秋兒的眉頭上,掬出一道可愛的紋。
“這并不意味著不下雨你就開心,開心和下雨沒有直接聯系,就好象開心和歡笑并不對等。同樣,痛哭未必就意味著痛苦。”我凝視著雨里騰起的霧氣,街道的青磚紅樓虛無飄渺,如同那個抽煙老頭講的立體幾何,始終籠罩在白色粉末紛揚的抽象里。
“你有時是不是會感到痛苦?”雨珠順著傘沿,滴在她纖細的稚嫩的脖子上,濺起一圈漣漪。
“不知道,我不知道痛苦是什么樣的,因為我還沒有領會它的含義。”我轉過頭,看著她凝聚霧氣的眼睛,雨巷一樣的幽深。
“我喜歡你的假深沉。”她笑著露出兩顆潔白的兔牙,她的嘴唇微微有些上翹。李玉曾經說過,這樣的形狀是典型的求吻嘴型。電視劇《射雕英雄傳》里的黃蓉也是這樣的嘴型,快樂地和郭靖雙宿雙飛,可是現實中演黃蓉的翁美玲為情而死。
“深沉?如果說憂郁更準確些,或假憂郁。”
“你很有點兒象王杰。”她把手伸進我的外衣兜里取暖,可是那里并不溫暖。她很喜歡王杰,也喜歡我,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
“王杰?他是痛哭著表達痛苦的一種,而且已經把痛苦當作自己的商標四處拍賣。”我喜歡這樣的交談方式,隨意而且從不顧及別人的感受。
她低頭不再說話。我扭頭向遠處望去,一把雨傘在雨里沿著青春流逝的軌道踽踽而行,傘的下面有一對執手揮霍浪漫的情侶,很是美麗。
時光在她家的樓門口停頓,微笑著,她走出雨傘籠罩的一片空氣,一片看似憂郁的空氣。已經變小的雨,淋濕她綠色夾衫的背影,淋濕我往回走的心情。音響店里,傳來齊秦的磁性嗓音,忽高忽低的宣泄著《戀的冥想》
三
秋兒和我同在***市第一中學,市里唯一的重點中學。傳說,踏入它的高中的同時,一只腳已經邁進大學。去年我順利邁出一只腳,因為家有些遠,加上我天生懶散,就成了住校生。秋兒上初三,比我低一年級,因為家離得很近,所以沒有住校。
她的作文寫的很不錯,曾獲得市里作文比賽二等獎,為什么是二等獎而不是一等獎?其實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長的很清新,有些《荷塘月色》夢幻般的意境,更重要的是我能夠以拜讀作文為借口認識了她,并且,越來越靠近的一飽她的秀色。
秀麗,是她的一種物理性質,為什么在我心里發生燃燒的化學反應。燃燒后她的身影沒有化為灰燼,而是,成了具有迷幻色彩的純凈的晶體。
四
雨停的很不識趣。
收起雨傘,剛到校門口的時候,就被急匆匆出去的班主任老王一眼截住。騎在一堆幾乎可以稱為廢物的自行車上面,越過那副用白膠布粘著一條鏡腿的黑邊眼鏡,他的眼睛爍爍放光。“不好好上自習,跑出去干什么?”
“沒什么,散步。”迎著他的居高臨下,我猜測他下垂的眼皮是否暗示著他那嬌小妻子的身體昨夜又遭到方程式般的蹂躪。方程左邊是一個男人加上一個女人;右邊是X,方程里的未知數,代表蹂躪的次數。
“你不要自以為聰明,就可以為所欲為。高考就象是萬人走獨木橋,稍不用力就會被擠下懸崖。”畢業于藍城師范大學文學系的他,又一次找到了表現稻草口才和八斗文采的舞臺。一邊說著,他停下來,被自己脫口而出的富有哲理的名言感動不已。
“那樣就萬劫不復,永世不得超生?”為了不辜負他的原創,我小心地回了一句。
“既然知道重要性,還不回去好好學習!”說罷,老王低頭掏出那支筆帽和桿都已不是原配的鋼筆,和一個黃皮本。有次,看見他在和路邊的賣蘿卜的小販激烈的討價還價后,也是在這個黃皮本子記些什么。《圍城》里的方鴻漸他爹老方也是這樣喜歡記錄自己的名言警句的,但老方和老王還是有些差別的。一則老方無須記錄如“買蘿卜的智慧”等人生哲理;二則老方的名言警句只用來糟蹋方鴻漸的耳朵,而老王明天就會用他的“獨木橋”理論再次強奸班上所有同學的視聽。
My
god,那豈不比大便結束后忘了拿手紙又找不到一片樹葉還要悲憤無奈!
五
下雨的緣故,校園里人煙稀少。
一排排的教室象排版印刷的方字一樣,呆頭呆腦的整齊。足球場沒有了往日騰空而起的妖嬈出各種姿勢的黃塵,代而替之的是三兩個花花綠綠的女生,捧著本書在跑道上慢慢練習著凌波薇步,為將來的“鯉魚躍獨木橋”做著準備。
“該死的獨木橋!”我不禁低聲咒罵一句,走進高一四班。
班里,不到晚自習的時間,燈還沒亮。黑板上不知誰寫的英語單詞東倒西歪的躺倒一片,很少的幾個人在埋頭苦讀,被窗外的光線映的帶些色彩。
坐在前排的李玉扭頭含笑看著我。
“你旁邊的女孩子是誰?除了臀部大點,長的很秀氣。”他帶著金絲眼鏡,一張看似斯文的臉。
“臀部?你什么時候進化的文明了?”習慣我的刻薄,如同我習慣于他的下流。我們小聲交談著,在班里濃厚的學習氛圍壓迫下,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胸倒不是很大,她叫什么名字?”他的臉如果碰到墻上,威力和推土機有得一比。
“柯南道爾是不是以你為原形寫的福爾摩斯?”
“我去打聽打聽,再為你提供些信息。”望著他離去的瘦小背影,只有無奈的佩服他鍥而不舍追求緋聞的精神。
窗外,樹上的枯枝,已經萌發出一縷芽,嫩綠的猶如秋兒的那件綠色夾衫,舒展出蘭花般的氣息,清新的無以倫比。她的臀部大嗎?我不由自主的搜索身邊空氣里的余香,好象是有點大,胸呢?呼吸漸漸凝重,立刻,一只潛意識的大手伸了過來,把空氣里羞恥的下流念頭和誘人的清香全部沒收。就象《三國演義》里的趙云在長板坡上斬獲大將的首級,忽兒的一聲,神奇收入囊中。
六
第二天上午,后兩節是物理課。
課本封皮上的地球在不停的轉動,自轉和公轉的時刻,記載下每人每天的心情,不同的如同樹上每片葉子的脈絡。或者,若干年后我會成為飄蕩在無限暗夜的宇宙的一個亡靈,再看地球原是億萬行星中平凡的毫不起眼的一顆,原本沒有狹隘的人們想象中那么出類拔萃的神奇。原本,地球的神奇只是存在人的想象中,每個人的心情也只存在自己的感受里,被地球被動的公轉和主動的自轉碾壓的粉碎,消失在稀薄的充斥宇宙的寂靜無聲里。那時,是否有些東西會主動的忘記或被動的想起,那應該是什么?是老王嘴角常高高掛起的遠大理想,還是小說里神秘的完美愛情?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物理老唐把我叫了起來,“小林,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什么問題?”我小聲的問前面的李玉。
老唐爍爍的大眼睛盯著我,“你想什么呢?知不知道我問的什么問題?”
李玉的嘴型無聲的張開又合上,讓我想起離開水的急的翻白眼的魚,可我不是魚,無法理解其中含義。
“你告訴大家,自己剛才在想什么呢?”老唐其實不老,身材苗條,一雙大眼逼人魂魄,除了性格有些暴君以外,怎么也算得上是個美人的。
“我在想,牛頓的萬有引力怎么對我沒有一點引力呢?”我無奈的躲避著老唐具有穿透力的X射線一樣的目光。
“那是因為你沒有重心,更沒有質量,只憑胡思亂想是無法找到引力的。”比起老王的稻草口才,老唐的可謂黃金,聽說她曾經是師范大學有名的美女兼才女,可惜被物理埋沒了。生活有時真是無奈的可笑,學文科的人一點也不文學,學理科的倒是文學的厲害。
在大家的笑聲中,我悻悻坐下,不久,下課的鈴聲驚醒我沒有質量的胡思亂想。
七
中午離開飯堂時,李玉從后面追上,飯盒跑的丁丁當當,很有節奏感。“告訴你,秋兒有男朋友的,是她們年級足球隊的,要不要我找幾個朋友幫你修理修理?”他嘴里的大蒜氣息填滿四周空氣,表情象梁山上那個沒用的狗頭軍師。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雖然李玉有些下流,人還是很義氣的,象魯智深,但他單薄的身體卻讓我想起色迷迷的高衙內。
“你知道是誰告訴我的?”李玉的眼鏡在陽光下閃著幸福的光芒,幸福的有些不真實。一只早熟的蒼蠅嗡嗡跟著我們的腳步尋覓著食物,飯堂門前的關不住的水龍頭的滴答聲,漸漸地越來越遠。
“除了紅梅還有誰。”紅梅是李玉的女友,他從小學到高中的同學,青梅竹馬。
“不是,猜猜看。寧為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李玉除了特別關注女生以外,對于能顯示自己少年才俊的風流詩詞也偶爾有興趣。
我也忍不住對李玉的紅杏出墻很好奇,這才注意到近期他的青春痘少多了。曾經,它們象圓周率后面的小數點一樣,無限不循環的在他的臉上層出不窮。
沉默是獲取李玉信息的最好武器,屢試不爽,果然,再次奏效。
“和秋兒一個班的,叫愛玲。”名字比紅梅還俗。
“人怎么樣?”我的腦海里出現的是紅梅的有些類似苦瓜的扁平臉。
“很,”支吾了半天,他的嘴里終于吐出了一根象牙,“性感。真的,她的胸很大,又挺又顫。”李玉的臉有些紅,眼神兔子一樣的撲朔迷離。
曾經想象無數次的女人的神秘,忽然被一道閃電擊穿那層害羞的面紗,露出丑陋又真實的令人眩暈窒息的一角。我不禁聯想起體育課上的女生跑步時,胸前兩只白兔似的活蹦亂跳,里面是否也象白兔絨毛般的柔軟糯嫩。秋兒那件淡紫毛衣的胸前微微的隆起,捧在手里不知會是怎樣的可愛。
我的身體莫名其妙的有了些變化,沸騰的不知奔向哪里的變化。
八
宿舍墻壁的涂料斑駁脫落,上面有許多不明顏色不明來歷的液體凝固的痕跡。貼畫上的美女的站立姿勢有點象豆腐西施,搔首弄姿的歪頭媚笑著,媚俗的和汗臭、腳臭、以及不明食物腐爛的臭味混合在一起。
床上的半導體收音機里傳來童安格的《讓生命去等候》,生命至始至終在等候,從生下來就開始等侯,等侯又一次的重生,重生又一次的等侯,周而復始,循環不止。
傍晚時分,我在學校門口等侯著回家的秋兒,姍姍到來的嬌小的她依然是那件綠色夾衫,淡紫毛衣。
“等一會兒了?”她仰起的臉在夕陽里光潔雪白,帶著讓人心癢的毛茸茸的柔情,含笑露出那兩顆兔牙。
“沒有,你急著回家嗎?”
“不急,你想去哪兒?”她把小手伸進我的棕色外衣的兜里,依偎過來帶著體溫的柔軟。
“隨便走走。”我的雙手插在褲兜里,右肘不時能觸覺到她的嬌弱的身體。
走在街上,人流如潮,商店的門口飄滿五顏六色的象五國旗般的歡迎光臨的標語。迎面而來的夕陽旁邊,純凈的沒有一絲晚霞。來來往往的人們不時的回頭偷窺,仿佛我們是兩個乘坐UFO來到地球的外星來客。一路上,我告訴秋兒,李玉、紅梅和愛玲的故事,但我沒提足球隊員,因為那是她和他的事情,我只是我自己,不想為別人的事情煩惱。
離學校不遠,有一個所謂的公園,空曠的除了幾棵萬年青和幾條石凳,其余全是黃土小山。在那里,我們漫無目的又有所期待的等侯,一直等到夕陽下山,天色變暗。那是心有靈犀的等候,等來我生命里第一次的接吻,一個半推半就的吻。
吻的最準確的感覺就是頭暈。秋兒的嘴唇很濕很軟,直到她慢慢啟開芳香,羞澀伸出一個涼涼的更為濕潤更為柔軟的東西,黑暗里,為我提供了吮吸的方向。我頭暈的很想倒下,想倒在一張鋪滿青草的野地上,那里,鳥語花香。
過了多長時間,沒顧的上看表,大概只有幾分鐘,我卻度過了一個重要的階段,一個身體里某些深藏的東西開始從混沌中蘇醒的階段。
直到她清醒的猛然推開,我才發現自己竟然慌亂的不知羞恥的蓬然勃起。
九
周六的上午,老王把我趕出課堂。
因為在語文課上,我悄悄的在看風兒的來信,老王以為是《少女之心》之類的手抄本,心懷叵測的堅決要沒收。無奈的交出一本武俠小說,老王卻認為我偷梁換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侮辱他的智慧。一怒之下,他把我趕了出去。
前排的教室里,老師居高臨下的朗朗聲音和學生有氣無力的回答此起彼伏。停在電線上的麻雀為我打抱不平的鳴叫著,顯得校園里很安靜。林沖也是這樣被逼上梁山的,可我的梁山在哪里?
校外,則是另外一個世界。
街道兩旁擠滿了叫賣的小販,他們的三輪車里堆滿花花綠綠的廉價的內衣內褲,揚起的小喇叭扔出“揮血大甩賣”的嘈雜。音響店的大喇叭震動出趙傳的歇斯底里,這個奇丑無比的肉麻假裝溫柔的老男!
公園里,幾個老頭老太在打太極,緩緩的移動著他們所剩不多的生命。坐在石凳上,仔細閱讀風兒的信。她是我的初中同學,經常帶著一副寬大的黑邊眼睛,喜歡穿一條怪異的花格子褲,和她瘦弱斯文的形象很不相稱。中考時她落榜了,去讀另外一所非重點高中。
“小林:
淚比字掉的更快。
落榜以后,初中生活象已經過去的秋風、冬雪、春雨,帶走了許多,留下的也很多,此時,心里有千萬種感想,口中有萬千滋味,卻沒有一絲快意。
草坪上開滿了蒲公英,風吹來了,一個個小蒲公英便隨風飛了,到哪?不知道,誰能與誰相遇相知?不知曉。海闊天空,任你遨游,不要吝惜這微不足道的小傘兵的生命。有誰還記得兩個傘兵的第一次路遇,還記得他們的第一次同行,還記得第一次的惡作劇,還記得他們第一次的飛。太多太多的回憶,我把它們留在記憶深處,記憶猶新,你呢?
心里有些傷感,為的是再也見不到你,其實,我很想寫信給你,但害怕你說我無聊,你答應一個無聊的人向你訴說傷感嗎?
別不多說,你要煩了。等我下一次傷感時,寂寥時,我會再寫信給你,一顆流星。
風兒停筆沉思中”
十
晚上回家,母親做了很多可口的飯菜。
父親去外地出差,還沒回來。母親不住的為我夾菜,自己卻吃的很少,歲月把風霜寫在她的臉上,皺紋深陷。我塞進嘴里無所畏懼的咀嚼,其實,我是故意大聲的香甜的咀嚼,只為了母親眼里的欣慰。
無論船怎樣乘風破浪,遠渡重洋,心里總是系著港灣的連線,溫暖的用雙臂圍成的港灣。傾盡船的一生也無法報答她的恩情,因為港灣根本就不乎船的報答,她只是時刻為船提供避風的場所和無私的溺愛,心甘情愿,無怨無悔!
飯后,我來到橋邊散步。家的北面有一座橋,共產主義大橋,是五十年代蘇聯援助修建的,當國家關系趨向緊張之后,橋也開始出現裂紋。橋下,河水流逝的象無知的童年,一去不復返。
我站在橋上,望四處的曠野和風。
曠野里那座孤墳上的幾張白紙,象不斷拼命招手的亡魂,沒有形狀的飛揚著。死亡究竟是什么樣?小說里形容的恐怖抽象,莫不成就是橋的欄桿上的一道道裂紋,被一輛輛過往的沉重的車壓的失去感覺。或者死亡,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感覺,無所謂疼痛,無所謂無聊,無所謂黑暗,無所謂的星空看起來很美麗,里面卻有無數黑洞,吞噬一切質量的黑洞。
或者黑洞,就是吞噬生命的死亡。
十一
轉眼之間到了周四,教室后面掛著的日歷被翻過去幾張,每頁的青春被輕輕撕掉,扔進廢紙簍里。
教室里燈火通明,每個人都在拼命的啃著書本。墻上,掛著魯迅嚴肅的大胡子像,下面是他的至理名言“時間就象海綿里的水,只要愿擠還是有的。”當把海綿徹底擠干的時候,是否就到了生命的盡頭,如同殘落的流星一樣,沒有希望的消失在窗外的夜空中。
晚自習結束后,李玉拉我去校外的錄象廳看夜場電影,連映的最后一場是《鼓手》。當看到結尾時,張國榮拉著美女奔向海灘,深深的吻,萬星涌動,美不勝收。我的眼淚隨著歌聲在眼圈晃動,直到走出煙霧繚繞空氣渾濁的錄象廳,眼淚竟沒有流出來。
初春的寒氣撲面而來,使得哈欠連連的李玉清醒許多,“你覺得張國榮用剪刀把女友的乳罩帶子剪斷的方法好不好?”
“很好,你可以在紅梅和愛玲身上試試。”我隨意的開著玩笑。
“等有機會試試。另外,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告訴你。”李玉有些故作神秘。
“什么事情?不會是你對愛玲的欲望得逞了吧?”
看到我竟然毫不在意,李玉有些發急。“沒有,她還不讓我碰她的手呢。是和秋兒有關的,上星期天的晚上,我看見秋兒和那個足球隊員在街上散步,神情還很親密。”
“是嗎?”風有些冷,我豎起衣領,打了個寒戰。
“你們的關系進展到哪種程度了,她不會是腳踏兩只船吧?”李玉探詢的望著我。
“沒什么,我知道了。”我忽然覺得很累,再也不想說話。
街道的盡頭,一輪冷月高高掛起,靜靜的看著已經疲憊沉睡的世界。她的光芒映照得旁邊的那顆星黯淡了許多,或者有一天,月亮、星星都會離開,在億萬年以后。沒有什么東西是永恒的,包括愛情,生命,所有的物質,甚至整個宇宙。
十二
這個星期的每天下午我仍然要送秋兒回家,我們仍然在公園里看夕陽下山,仍然在黑暗里接吻,仍然誰都不愿提起足球隊員的話題。但是,他是個客觀存在的事實,大胡子魯迅說過,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人生,我雖不是勇士,但還是要無奈的接受這個事實。
周五下午,我在校門口等著嬌小的秋兒,但是,等來的卻是高大的足球隊員和他的三個隊友。
時常,我夢想自己能有《少林寺》李連杰的中國功夫,或《英雄本色》周潤發的瀟灑身手。可夢想終歸是夢想,現實中我既無功夫也不瀟灑。還不到兩個回合,我被足球隊員和他的隊友按倒在地上一陣亂打。
痛罵著離開時,他們的雙手粘滿我鼻子里的血。剝削階級也曾騎在人民身上,雙手粘滿勞動人民的鮮血,但最終,血債以血來還。
秋兒從圍觀著指指點點的人群中擠了進來,拉著我闖出人群,來到她的閨房里,她的父母沒有在家。
“怎么流這么多血,是他打的嗎?”坐在床上,秋兒慌亂的用棉花為我擦去臉上的血污。
“你說的他是誰?”我抬起頭,凝視著她的慌亂。
“你,明知故問。”她的手和棉花一起離開我的臉。
“你喜歡他嗎?”屋里,靜靜的聽不到一絲嘆息。
“喜歡。”她的慌亂漸漸消失,緩如流水一樣的鎮靜。
“從小學到初中,他和我一直在一起。他高大英俊,可以說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而且,他對我百依百順,我喜歡和他在一起時被別的女孩子羨慕嫉妒的感覺。直到遇見你,你的身上有種說不清的東西讓我很著迷,甚至是什么樣的東西你自己也說不清楚,對女孩子來說,抽象的摸不到的東西是很神秘的。我喜歡他,但從來沒讓他碰過我,連手也沒有。而我對你,你自己知道。”她的臉由紅又變白,繼續著流水似的幽幽聲音。
“我迷戀那種慢慢靠近你的神秘的感覺,你的眼神中有種東西我琢磨不透,是一種我永遠也無法靠近的東西。甚至,我們初次接吻的時候,我也從你的眼中看到它,深藏在幸福和甜蜜的下面,那是一種帶著迷惘,讓我害怕的時常不敢去想。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自己能確定嗎?”
閨房的墻上,沒有王杰的貼畫,而是掛著一束素色的絹花,無聲的開放。
沉默了很久,我站起來,走向門外。
“明天是周末,你還會等我嗎?”她仍然低頭坐在床上,從側面看,小巧的象一紙可憐的剪影。
“我也不知道。”
移動在街道上,我發現夜晚已經悄然降臨。
十三
李玉在宿舍里等我等得象熱鍋上的螞蟻,看到我進來,金絲眼鏡象探照燈一樣在我臉上探視一圈。“還好,傷的不是很厲害。走,我們去校門口的重慶酒家里高消費一把。”
所謂的高消費,就是一盤鮮辣的味美價廉的魚香肉絲,和兩瓶啤酒。等到川妹把菜端上來啤酒打開的時候,李玉仍然心有不甘,“你真的不想我找人修理那小子,難道你真的忍得下這口氣?”
“不用。”我慢慢品味著沒有冰鎮的啤酒有些苦澀的味道。
“如果是我,肯定要以牙還牙,以暴制暴。”李玉被啤酒漲紅的臉有些激動,唾沫星子四處飛揚。
“你和紅梅怎么樣了,她知道愛玲嗎?”我有意轉移話題,從暴力轉移到他更感興趣的色情。
“知道了,但她沒說什么。愛玲已經答應和我一起去看夜場電影了,明天晚上。”李玉果然立刻表現出重色輕友的本質,不顧我的傷痛,喜滋滋的心情溢于言表。
“那你準備好剪刀了沒有?”對我來說,和李玉開玩笑是遺忘沉重的有效途徑。
“不行啊,現在穿的衣服太厚,只能用手摸摸,媽的,她的胸看起來真是很誘人。”李玉狠狠填滿一嘴的肉絲。因為李玉的緣故,我也注意到了那個和秋兒一個班的愛玲,身材不高,但很豐滿,渾身的曲線象一條魚,凸凹有致活蹦亂跳的魚。確實,她的胸部很大,而且一點也顯得不沉重,直挺挺的,呼之欲出。
秋兒呢?每當擁入懷時,感覺她的胸小小的硬硬的,但我一直還沒有鼓起用手觸摸的勇氣。忽然,鼻子有些發酸,一股熱氣從喉嚨里沖了出來。
“川妹,再來瓶啤酒!”
十四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句充分反映廣大勞動人民智慧結晶的名言,經過實踐證明,確實是條真理。
星期六上午課間休息時,老唐把我叫到辦公室里,她美麗的臉,充滿了類似母親的柔情。
“小林,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不想干涉你的事情,本以為自己會醒悟的,但是聽說昨天被人打了,不想看著你越陷越深。你看到學校里那些核桃樹了嗎?只有等到成熟的時候采摘,才能品嘗到真正的果實,否則只有青澀。”
“另外,你腦子里總有些東西是不切合實際的,想的過多不如認真去學習去觀察,學而不思則殆,思而不學則惘。不過,象你這樣的年齡是充滿幻想的,沒有固定方向的幻想。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一時就能想清楚的,只有等到你的年齡和閱歷到了一定階段,才會有更深的感悟,才會水到渠成的明白,或者,人根本就不需要太明白的。何況,目前三年你最重要的任務不是去想清楚,而是要把精力放在學習上,時間和機遇是不會胡思亂想的等你的。好了,你去上課吧,打架的事情不要再想了,王老師和學校會處理的。以后還有什么問題,課下可以來找我,希望能看到你振作起來的樣子。”
離開辦公室,教室門前有幾個學生在陽光下踢毽子,在半空中忽上忽下的飛舞。掛在樹上的大喇叭放出熟悉的旋律,曾經在黑暗中默默獨享的熟悉。
“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走在無垠的曠野中,凄厲的北風吹過,漫漫的黃沙掠過,我只有咬著冷冷的牙,報以兩聲長嘯,不為別的,只為那傳說中美麗的草原。”
旋律噶然而止,上課鈴聲響起。
十五
下午放學后,我沒有在校門口等她,而是直接回家。2路公共汽車停了一站又一站,舊的面孔下去,上來新的陌生,到家的時候,車仍然向前開去,載滿人開往終點。
“你的臉怎么了?”父親看到我的第一句話,旁邊的母親顯得憂心重重。
“沒什么,體育課時摔了一跤。”
“怎么別人不摔跤,偏偏你摔跤,摔的什么跤,能摔的你鼻青臉腫,是不是打架了!”
“有什么話,你好好說啊。”母親在勸父親,也是在暗示我。
但我,只有沉默。
“好好說?你看你把他慣成什么樣子,在學校談戀愛,和別人打架,謊話連篇,和社會上的小混混有什么區別!”父親遷怒于母親,母親只是用圍裙擦淚,家里仍然彌漫著紅燒肉的香味。
“我累了,想回房休息。”我孤獨站在客廳中央,父親狂怒的臉,離的很遠。
“我在和你說話!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就不準進你的房門!”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沒什么好說的。”
“好,好,你不想說。不用你說,你看你的日記上都寫了些什么,你這個下流坯子!”父親把身后的日記本扔到我的臉上。
我慢慢揀起日記本,咬著牙一頁一頁的撕得粉碎,紙片撒滿一地。
父親的大手打在我的臉上,并沒有什么感覺。唯一讓我感到心酸的是母親一邊拼命拉著父親一邊淌在臉上的眼淚。
拉開門,我狂奔出去。
河堤的小路到底通向哪里,如同我奔跑的筋疲力盡的時間一樣的綿長。嘴里咸咸的,淚水的滋味帶點兒血腥。漆黑里,人的概念變成無聲的抽象,渺小迷茫。恐怖,漸漸一點一點吞噬我離家出走的決心,母親的眼淚成了寒冷中的唯一的溫馨。
媽媽,在無助中喊著,在四處襲來的恐怖中我又發足狂奔,朝著家的方向。
十六
“告訴你個好消息,昨天晚上,秋兒使勁打了足球隊員一個耳光,在她們教室門口。”周一的早自習上,李玉按捺不住興奮,扭頭告訴我。
“是嗎?為了什么?”我只抬抬頭,并沒有放下手里ABCD的英語課本。
“還不是因為你,愛玲親眼看見的,又脆又響。”
“知道了。”
對于我的漠然,李玉習以為常,只管自己說下去。“可惜我沒看見,真是過癮,秋兒對你可是真夠意思。媽的,愛玲如果對我這樣就好了,竟然還不讓我碰她,連手都不肯。”
“如果我是你,就對紅梅好些,雖然她不如愛玲漂亮。”我不禁嘆口氣,對他溫言相勸。
“紅梅可能要走了,她的父母調進京城,她也要一起轉學。”李玉仍然繼續大談著愛玲的胸部,但我一句也沒有聽進去,眼前浮現的是紅梅那張平常的臉,和瘦小身影。如果有一天,我也要離開,秋兒是否會想起我,想起我曾陪她走的兩個月的路程。
伴隨著上課鈴聲,老王意氣風發的走了進來,開始用他枯燥如大便的聲音糟蹋柳永的《雨霖鈴》。
多情自古傷別離,我豈不是在自作多情,又有誰能記得住誰呢,記得又能怎樣?即使柳永的才華象井水一樣遍及塵世,還不是最后在紅樓中消沉,死后,墳上,有幾朵歌妓送上的紙花。
十七
風兒又來信了,想法依然怪異。
“小林,
不知道從何說起,一個星期沒有精神,懊惱,莫名其妙的惱怒自己。每天忙忙亂亂,毫無頭緒的活著,麻木的上課,茫然若失茫然又無所得的時間,回首,一場夢的落寞。
同學都認為我是個乖乖女,殊不知我是勉強在扮演天真的角色,用表面去迎合父母,老師和其他同學。單純,不過是一個暈圈,一道彩虹,多么美麗多么荒唐!或者是一幅沒有色彩的畫,一個模糊的影子,生活是這么虛幻,這么沒有邊際。
我有一個念頭,能否明天有一個嶄新的開始,每個明天是不是夢的開始?待到晚上明天變成今天時,才發現生活只是一個茫亂的片段,太多的無奈。太多的自卑,它在心底,在最深的骨子里。
你看過蒼白的太陽嗎/無邊寥落/無盡的哀怨/你可曾迎著風/仰頭望一望太陽/別擔心它用金黃/刺你的眼/沒有云的天空/白色取代金黃/它在悄悄落淚/默默嘆氣
風兒停筆”
十八
晚上,我做了個亂七八糟的夢。
秋兒流著淚撲進我的懷里,哭訴著沒有我的痛苦,哭著懇求我不要離開她,她的淚水象橋下的河水一樣流淌不止,漸漸的把我淹沒。母親站在岸邊,伸出雙手拼命的跑過來,我卻怎樣也夠不著那雙救命的手,我繼續下沉,身邊有很多小魚緩緩游動,它們的眼睛好奇的看著我,它們的嘴里,竟然都露出兩顆潔白的兔牙。父親心疼的看著我,暴怒的揪著自己本來就不多的頭發。我想伸出手制止他,可身體仍然不由自主的下沉。我的雙手拼命的劃動,劃動著來到一個小屋里,墻上掛著一束無聲開放的素色小花。門開了,走進一個女孩,慢慢的褪去面紗,和薄薄的衣裳。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到胸前一雙小小的硬硬的乳房,漸漸的,乳房越來越大,呼之欲出,粉紅的乳頭鮮嫩欲滴,堅挺的逗引著我火山一樣的身體。在沒有方向的尋找中,我的嘴碰到一個濕軟的東西,吮吸著吮吸著她的舌頭,我終于在她的身體里爆發,火山的巖漿四處噴射,手握著她圓圓的微微翹起的臀部,我拼命的沖撞著,在火山的爆發中,尋找到一個清涼的出口,豁然天地開朗。忽然,我發現那個女子的臉竟是愛玲!
從這匪夷所思的夢中驚醒,用手摸到,被子上濕熱一片。身體里竟有種難以言傳的愉悅,雨后竹筍破土而出穿透艱辛的疲憊后的愉悅,不可告人的羞恥的手足失措的愉悅。
十九
天氣漸漸轉熱,我仍然不愿脫下我的棕色外套,迷戀它如同迷戀著什么東西一樣,迷戀著本沒什么值得迷戀的她依偎的芳香。
我開始每天三好學生般的端坐聽課,把無味或有趣的所有灌輸刻進腦子,機械的做著準備,為兩年后的獨木橋做準備。老王每天腫著下眼皮一次次的糟蹋著中化文庫里的瑰寶,老唐將抽象的天體講得越來越具有引力。在他們的諄諄誘導下,我逐漸融入周圍沉重的有質量的氛圍。
每天,我仍可以看見秋兒,她的綠色夾衫不見了,單穿著那件淡紫的毛衣。每次我們在路上相遇的時候,她的眼一直那么望著我,望著我走過去,我卻裝作視而不見,盡管心里有些感覺,難以言傳。
甚至,當李玉在我面前談起愛玲的胸的時候,我也可以試著去談論秋兒的臀部,有些大的臀部,譏笑她的同時,我開始嘲諷自己的純情。
晚自習休息的時候,我經常斜倚在教室門前的柱子上。夜空,星是那么的遠,遠得如同老師和父母嘴里蹦出的理想,遙不可及。老唐曾說過,小的距離可以用米尺,用螺旋微尺,用游標卡尺來衡量,遠的距離可以用光年來計算。但是,現實和理想的距離呢,大還是小,要拿什么來計算衡量。曾經,有人指明燈的方向,朝著那個方向我堅信不疑的勇往直前,直到前方的燈越來越弱,想象中的燈火輝煌卻是漆黑一片的時候,回頭,我已找不到回家的路。
忽然,想起草帽歌里的那個黑人被自己的媽媽殺死時眼里的神情,那是絕望嗎?我卻一直以為那是種渴望,對美麗生活的渴望。
二十
教室門后的課程表一天一天的沒有變化,窗外的景色卻迥異不同。樹上,綠蔭如云,風過的時候,如同她的小手撫過皮膚,泛起層層波浪。一片片的葉子,被陽光透射成嫩黃。
李玉扭過頭,“昨天我又看見,秋兒和那個足球隊員在一起了,你真的不理她了?女人,真是水性揚花!”他憤慨的唾沫星子噴射到我的語文課本上,泛起微小的氣泡,在薄紙上如希望一樣的氣泡。
“好象和我沒什么關系。”冷漠是我防衛自己尊嚴的武器。
“你還能忍得住,早晚有天我會找人來修理他的。”他的金絲眼鏡有些故作陰險。
下午,我在宿舍里聽廣播,當看到李玉滿臉傷痕的回來時,差點笑了出來。古人說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李玉身上的表現卻是,想修理他人之人必為他人所修理。記得外國一部戰爭片里有一個鏡頭,法國軍官揮舞著拳頭,把一名德國士兵踢進一個門里,然后關上了門沖進去。過了一會兒,卻是德國士兵打開門,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那是種帶著回味和想象的幽默。
“你還笑!媽的,要不是為了你,老子也不會挨打,那個婊子和流氓!”李玉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怎么了,你不是和愛玲去幽會嗎,怎會被打的象李逵?”我只好帶些招安色彩的表示關心。
“在街上碰見那個足球隊員和你的秋兒在散步,我沖他們吐口痰,結果,媽的,足球隊員就上來動手了!要不是愛鈴在身邊礙事,老子怎會吃虧,現在就回家找人修理他!”李玉挺起瘦弱的胸脯,拍著桌子大聲臭罵。
“不是告訴你不要管我的事情!”氣急之下,我心里的疼痛不擇方式的一泄出來。
李玉瞪視我兩秒,“去你媽的!老子從今以后不認識你!”他一把推開我,跑了出去,金絲眼鏡掉在地上,鏡片碎了一地。
二十一
“耶利亞,耶利亞,神秘耶利亞,我一定要找到她。”廣播里的童安格四處尋找著他的神秘女郎的同時,終于,我在公園里找到了足球隊員,和那個名字叫秋兒的女郎。
夢里情景竟神奇地浮在現實里,秋兒流著淚撲了過來。但并不是哭訴沒有我的痛苦,不是哭著懇求我不要離開她,而是哭著懇求我不要再打他了。那個高大的足球隊員已經被我手里的鐵棍打倒在地上,血,從他的額角順著手指縫一直流了出來,滲入地面。看著他捂著頭躺在在地上的一言不語,忽然想起幾天前,躺在地上被打的卻是我,眼神也是那樣的孤助和充滿仇恨。
我扔掉鐵棍,推開秋兒跑掉的時候,就象歷盡千辛才報得殺夫之仇奪妻之恨的基督山伯爵,心里竟沒有一絲快感。相反,我跑到校園的一個角落,一個無人的地方,失聲痛哭。
夕陽,看起來無限慈祥。校園的廣播里傳出一個女孩子清新的聲音,
“下面,將要播出的是林億蓮個人專輯,強烈推薦的是《情人的眼淚》和《傷痕》,女人對愛的柔腸寸斷被林億蓮的歌聲演繹的纏綿悱惻,請大家欣賞。”
我在夕陽里擦干眼淚,默默聽林億蓮的傷感歌聲,直到夕陽的余輝被上弦月代替,李玉拿著兩瓶啤酒找到我。
二十二
“他被送進醫院了,老王和老唐正四處找你。”李玉打開啤酒,遞了過來。
我坐在地上,沉默的吞著啤酒,過了良久。
“紅梅走后,我不知怎么回事,眼前總是想起她,和愛玲在一起時也是經常想起紅梅,想起她的胸,雖然不是很大,不過我還是想她,做夢都想。”李玉蹲著用空酒瓶一下一下的輕輕擊打著地面,青草,歪倒一片。
老唐眼里的失望,和母親掀起圍裙擦不干的渾濁的眼淚,一點點的沉淀,壓的黑暗里的樹影很是沉重。遠處,教室里的燈亮了起來,那個有著光明的地方看起來是如此熟悉又陌生。
“對了,那個風兒又給你來信了,念給你聽。”伴著蟲的鳴叫,李玉略帶嘶啞的聲音在星光下飄蕩。
“小林
知道你快要過生日了,柳絮飛滿世界,天空多么詩意啊。今夜星光燦爛,月色迷人,上帝給我這么一個寧靜的夜晚,讓我坐在燈下,給你寫信,真是高興,這時你又在干什么呢?在背面抄了一首詩《十六歲,我們不懂得憂愁》,送給你作禮物:
十六歲我們還不懂憂愁
十六歲了
十六歲我們還不懂憂愁是是什么
靈魂也曾進行長長的跋涉
尋覓陽光尋覓歌聲
尋覓蒲公英與無花果
青春也曾把窗欞染成灰色
卻終不能
在濃霧里望穿殘敗的風荷
多少次為賦新詩
采摘青橄欖
想品位第一次來臨的生之苦澀
誰知一場春風化雨
沖淡了陰暗的輪廓
多少次獨上高樓望斷天涯
遠山飄來的
仍舊是野花的芳菲芳菲野花
地平線上閃耀的
依舊是似火的夕陽夕陽似火
信箋上跑開灑脫的思維
紅葉上鋪滿迷人的光澤
相思卻總也凝不成一粒紅豆
躊躇著憂郁著在星光下
不知所措
十六歲我們還不懂憂愁
憂愁是一定是無字的歌
繽紛的十六歲如七彩的焰火
飛揚著飄蕩著紛紛灑落
歲月的湖面波光粼粼
沉悶的憂愁在水中漂泊
也許有一天
沉動的憂愁打濕過輕盈的歡樂
十六歲
十六歲我們還不懂憂愁是什么
藍的天綠的樹層疊的遠山
落葉沙沙中秋光走過
也許我們還沒有
還沒有真正青春的歡樂
風兒停筆在祝福中”
“也許,我們還沒有,真正青春的歡樂。”從黑暗里站起來,我和李玉一起,慢慢朝著有光明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