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的都柏林-新知探索
一
“歡迎來到文學的國土”,這是愛爾蘭公共汽車上的一條旅游廣告。這個國家迄今共孕育了四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貝克特、蕭伯納、葉芝、希尼。文學,是這塊土地的特產。
優秀的文學傳統也深深地影響了愛爾蘭的音樂與舞蹈,傳統與現代交融的“大河之舞”是當今最能表現愛爾蘭精神的世界級音樂舞蹈。愛爾蘭有一種叫“巴樂”的手鼓,特別適合吟詩作歌。
都柏林是個適合讀書的好地方。院校古老,書店繁多。整座城市已有7萬華人,其中2/3是學生。都柏林大學的圣三一學院,由伊麗莎白女王一世在1592年創立,是英語世界中7所最古老的學校之一,現在以醫學、基礎科學及政治學、社會學、歷史學引領學界。莊嚴肅穆的圣三一學院圖書館,擁有400萬冊藏書,西方諸位先賢雕像一字排開,不由你不油然而生對知識的敬畏。一座城市有一所在學氣上壓得住陣腳的院校很重要,能讓浮躁的人們淡定。
都柏林幾乎沒有高樓大廈,像許多歐洲中小城市一樣,制高點是某座教堂的十字架。如今,在奧康納大街上一座現代派的地標拔地而起,120米高的不銹鋼千禧年紀念柱,柱頂放置了三樣東西:一份《愛爾蘭時報》、一杯健力士啤酒和一把豎琴。此三樣均為愛爾蘭的標志。人們調侃說,假如2023年世紀洪水來臨,塔頂是唯一不會被淹到的地方。
二
都柏林有“四多”:教堂多,劇院多,酒吧多,咖啡館多。顯然都與文化人有關。
在都柏林,塞車是家常便飯。因為都柏林未經歷大拆大建,這是保存這座城市的歷史和靈魂必須付出的代價。
這座百萬人口之城據稱是歐洲最年輕的城市之一,50%的居民年齡不到25歲。年輕人之城卻有著一顆古老的靈魂,維京人的冒險血性和文人騷客的懷才不遇,在都柏林表現得既分裂又恰如其分。
在都柏林的商業區,也有很多書店。
當中國的書店紛紛讓位于商鋪之時,這里的商業區為何保存了這么多書店?問了數人,得以下答案:一是愛爾蘭人愛讀書,人人家里都有藏書;二是中小學沒有教科書,只有指定參考書,老師開學會開出一張幾十本書的書單,作業就在其中;三是政府有一定的資金補貼,比如稅收支持和地租補貼。在愛爾蘭只有嬰兒食品、衣服和圖書是全部免稅的。
愛爾蘭教育是發散式的,學生會讀得很雜——這要求老師有廣博的閱讀量,不過被問倒了也沒關系,老師可以讓學生幫著介紹那本書,以便大家分享。于是,“我們可以讓書籍再酷起來”了。
一家書店也好,一座城市也好,一個國家也好,沒有了精神追求,只會一片荒蕪。一個國家在文化上的覺醒,始于知識精英的覺醒;一個國家在精神上的墮落,始于知識精英的墮落。
三
都柏林灣老人們在散步,人們在遛狗,似乎金融危機未曾涉及這里。如果深入這座城市的生活層面,人們還算淡定,按部就班,偶爾喝個小酒、泡個咖啡館,一個經濟增長率2%的國家看起來比我們這個增長率8%的國家淡定多了。
當然年輕人是處于隱隱的憂慮之中,否則不會紛紛遠走他鄉了。都柏林同樣處在激烈的城市競爭中,街頭高峰期隨處可見焦慮的年輕人,或手持咖啡或抽煙疾走。中國等亞洲國家的年輕人追趕歐洲時尚,他們用拼成本、拼體力、拼耐力的錢來購買歐洲的衣裳或包包(“富二代”、“官二代”除外)。亞洲人這種拼法在歐洲想都甭想,因為工會太強大了。歐洲人開玩笑說,你們甚至可以不按時支付工人工資,我們怎么能與你們競爭呢?
當亞洲城市拼速度和效率時,歐洲城市在拼文化;當亞洲人拼體力和耐力時,歐洲人在拼創意。創意與文化,文化是因,創意是果。
在都柏林新區可以見到超現代派的建筑,只是人氣不再,這里曾是經濟高漲的見證。愛爾蘭一度是全球第四大軟件出口國,其醫藥產業也十分發達。經濟繁榮的20年里,都柏林城市人口有過30%的增長。金融風暴之后,大批年輕人又涌向以美國為主要目的地的海外。
我們的客串導游屬于文藝女青年的范兒,她的正式職業卻是做投資,這位圣三一學院的高才生早就將政治學拋進了都柏林灣。
城市與城市的競爭越來越像企業,拼創意,拼耐力,拼整合力,拼執行力。你做得如何,拉到國際舞臺上遛一遛就清楚了。
在這個全球競爭的時代,只有一點是肯定的,任何兒女情長終將被國際競爭流沖刷,唯一能留下來的是一座城市深沉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