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禍從口出
板城縣境內有個鄧家村,村子里住著一家中戶人家。家里有哥。嫂、妹,三口人過活。哥哥鄧明風是個生意人,常出外做買賣不在家中,家里只留下嫂嫂邢氏和妹妹鄧素仙。
鄧素仙現已長到十八歲還沒有定親。一日,姑嫂二人去村頭水井抬水,走到大街上,嫂嫂邢氏開玩笑地問鄧素仙:“妹妹;你眼下都已成了十七八歲的大姑娘啦,給你提幾門親你都不答應,你要配個啥樣的人才好哇?為你的終身事把你哥和我都快愁死啦,難道這村里村外這么多漂亮的小伙子,你一個也相不中嗎?”
鄧素仙羞紅著臉用手一指路東劉家藥店里的小伙計,對邢氏說道:“我若能嫁給那個小伙子,一生也就心滿意足了。”
這話剛好被路旁一個挑擔貨郎,名叫高志的聽到了。他看素仙姑娘長得十分標致漂亮,心中癢滋滋的。他知道素仙姑娘的哥哥不在家中,又知道她的住房在什么地方,到了晚上二更天,便偷偷地翻墻跳到了鄧家,來到素仙姑娘門口,用手推,門上著閂,就去輕輕的敲打她的窗戶。
素仙姑娘被敲打聲驚醒,知道外邊有人,戰戰兢兢地問道:“外邊是何人?”
高志裝成藥店小伙計的口音小聲答道:“我是藥店里的小伙計洪民生啊,素仙姐姐請你快開開門吧。”
素仙聽說是藥店里的小伙計,本想過去開開門讓他進來。可又一想:這事多有不便,如若放他進來,被人知道了傳揚出去,名聲不好,以后哪有臉再見人。就對窗外說道:“民生哥哥,你若真心愛我,請你趕快回去,明天托個媒人來家提親,明媒正娶,我們做一對正當的長遠夫妻,不強似這偷偷摸摸的好。如若今晚間放你進來萬一被人發覺,豈不壞了你我的名聲,這事萬萬使不得。”
高志巴不得當時就把素仙弄到手,見她不肯開門,裝著十分可憐的樣子說道:“素仙姐姐,你想死我了。為了你這幾天我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寧,身體也瘦了許多。我好不容易才來一趟,你若是不開門,我就跪倒這窗戶下,死也不起來。”說罷撲通一聲就跪倒了。
素仙心地善良,又早就對小伙計生下愛慕之心。聽他說的可憐,又見地跪倒在窗下,一時間便動了憐惜之心,急忙下床去開那房門。高志見她開門慌忙站起,等門剛一開,就一溜進了屋。
素仙借著門外透過的月光,見來人不是那藥店里的小伙計,大吃一驚,慌忙問道:“你是何人?”
高志把門閂上后,對素仙嬉皮笑臉地說道:“素仙小姐,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那個挑擔賣貨的貨郎啊。”
素仙聽說是挑擔的貨郎,就要趕他走。高志此時哪里舍得,抱住素仙往床上就要求歡。素仙姑娘掙扎著剛要喊,一個“快”字沒喊出口,高志用手緊緊地捂住了她的嘴,恐嚇說:“你若依了我倒還罷了,如不依從,我非掐死你不可。”
素仙此時只嚇得三魂飄飄,七魄蕩蕩,無奈只好依從了他……
高志臨走威脅素仙說:“這事無論是誰你都不能給他說,如若漏了風聲,小心我殺你全家。”說完翻墻走了。素仙心中害怕,又害羞,這事真的對誰也沒有說,只有埋在心底。
再說第三天,素仙家有個鄰居正大伯,他的大兒子兒媳從外地回來探親,正大伯因家中人多,住處窄小,知道素仙家住處寬余,就去找嫂子邢氏和素仙商量,要暫借她家的房子讓兒子兒媳住幾日。素仙就把自己的房間讓了出來,給正大伯的兒子兒媳住,自己搬到嫂嫂邢氏的房中住了。
嫂嫂見妹妹這幾天神色不好,以為她是為了藥店里的小伙計,害了相思病,就又開導她說:“妹妹若真的想嫁給那小伙計,等你哥哥回來了,托人去給你說親就是了?大閨女家何必為這事害相思呢?看這幾日你容顏消瘦得多了。這事包在嫂子我的身上,等日后成了親,你們夫妻可不要忘了嫂嫂我這個大媒人。”
素仙哭喪著臉,憑她去說,也不搭理。邢氏哪里會知道她有滿腹的委屈不好出口呢。再說高志出外購貨,五天后又從外地回來,沒有聽到什么動靜,知道素仙沒有對人講,賊心又起,晚間又去找素仙尋歡。
翻墻到了素仙窗下。聽見屋里一男一女正在嘰嘰咕咕的低聲說話。高志聽了一會也沒聽出什么來,心想:定是藥店的小伙計在內屋。心中大惱,暗中自罵道:“好你個賤人,我這三五天不來,你倒又偷個漢子來家。兩人又嘰嘰咕咕的不知都說些什么。如若把我的事說了出去,明天就是一場官司,少不了坐牢。”
他一不做,二不休,偷偷地摸到廚房拿了一把菜刀,等里邊的人睡熟了,慢慢將門撬開,進屋不由分說,將一男一女兩個人頭割下,一手提一個,翻墻出了鄧家。
此時夜靜更深,街上無一行人,只有路西葉升家肉鋪里燈還亮著。門前棚子下一口煮肉鍋正在咕咕嘟嘟的翻滾著。這時葉升正好到后邊茅房去了,一時不在鍋旁。高志因半年前吃了葉升一斤肉,沒有給錢,葉升當著眾人的面耍笑過他,從此對葉升懷恨在心,如今趁著葉升不在,將兩個人頭往那肉鍋里一按,慌忙溜走了。
一會兒,葉升回來去翻那肉鍋,一看有兩個人頭,當時嚇的毛骨驚然。心中暗暗叫苦,心中罵道:“這是哪個死對頭,這樣來坑害我,將兩個人頭放到我這煮肉鍋里,萬一有買肉的來瞧見,豈不是一場大禍。”急忙到屋里找了兩個籃子,把兩顆人頭一個籃中放一個,上面又放些豬羊骨頭,挑著就去野外掩埋。
剛走出有幾十步遠,迎面來了一人攔住了去路。這人名叫鄧熊,是個賭棍。他在賭場里賭了一天,剛剛散場,肚中饑餓,正要去葉升肉鋪里賒肉吃。見葉升挑著兩個籃子沉甸甸的,想著籃里一定有肉可吃,忙上前拉住葉升的一個籃子說道:“葉天哥,這么晚,你又去給誰家送肉啊?我一天沒吃東西啦,來,先叫我吃一塊。”
葉升見鄧熊要吃肉,心中更加害怕,忙說:“兄弟,我這是去埋骨頭呢,要吃肉那鍋里有現成的,你自己去隨便揀著吃吧。”說著,掙開就要走。
鄧熊見他掙脫要走,心想里邊一定有肉。一只手拉住籃子,一只手就往籃子里摸。撲通一聲,把后邊一個籃子拉翻了。后邊的籃子一翻,前邊的一個籃子撲通一聲也翻了,兩個人頭咕咕嚕嚕的滾了出來。
鄧熊一見籃子里滾出兩個人頭,當時就嚇了一跳。葉升害怕他張揚,忙對鄧熊說:“兄弟呀,你可千萬不要聲張呀!我也不知得罪了哪個冤家,殺了人把兩顆人頭放到我的煮肉鍋里。我怕被人看見說是我殺的人,就找兩個籃子裝了要把它埋掉。不想叫你看見了,你我都是好兄弟,這事你既然看見了,千萬可不要再對外人說。只要保密,沒了錢到我鋪里去拿。”
鄧熊聽了說道:“你只要說話算話,我保證對誰也不說。”
葉升說:“一定不更改。”
鄧熊忙幫葉升裝好籃子,又幫他把兩顆人頭埋掉了。
再說,正大伯早上打發小兒子去鄧家喊大兒子兒媳回家吃早飯。小兒子去那房中一看,床上、地下血淋淋的,哥哥嫂嫂的人頭不知哪里去了,嚇得哭叫著忙喊正大伯。
正大伯見大兒子和兒媳被人殺死,十分悲傷,鄰居們也都來了。邢氏、素仙也嚇壞了。大家趕緊去報官,縣官聽說出了人命,親自到現場驗尸,見果真是被人殺害的,只是不見兩個人頭,就吩咐公差衙役在鄧家到處亂搜查起來。搜查了一陣也沒有找到兩顆人頭的影子,只在床邊揀到一把殺人的菜刀。縣官問邢氏:“這菜刀可是你家的?”
邢氏認識,說:“正是我家的菜刀。”
縣官又問正大伯:“你家平日都跟誰家有仇?”
正大伯說:“村子里人沒有一家不和睦的,并沒有結下冤仇之人。”
縣官聽說正大伯的兒子兒媳是借住在素仙房中,就問邢氏素仙姑嫂倆:“他們兩個啥時被人殺死的?你們可知道?”
姑嫂倆說:“不知道。”
縣官又問:“你們夜間可聽到有什么動靜?”
姑嫂倆說:“沒有聽見,”
縣官大怒,厲聲說道:“人是在你們家被殺死的,問這你倆說不知,問那你倆也說不曉,我看定是你倆不守本分,見正大伯的兒子兒媳從外地回來,帶回不少的錢財,便起了圖財害命之心,趁他們熟睡之際,偷偷地將他們殺死。現有你們家一把菜刀為證,若是他人所殺兇器必定帶走,決不留下。不動大刑,量你們倆不會招認。”
說著吩咐一聲“給我打!”嘩的一聲上去五六個差役,將邢氏素仙倆踢倒,霹靂叭啦就是一頓毒打,只打得她們姑嫂二人皮開肉綻,叫苦連天。
邢氏知道人不是她們殺害的,死不承認。并質問縣官道:“大老爺,常言說,‘拿賊拿贓,捉奸捉雙’殺人者要有真憑實據。你說人是我們倆所殺,是為的圖財害命,請大老爺你命人把我家到處都搜查一遍,可有一件東西是他們正家的?”
邢氏又說:“你說我家那把萊刀就是我們倆殺人的憑據,難道菜刀放在廚房兇手就不可以拿去,當著兇器使用嗎?再說殺死了人,明明是一場人命官司,他們又是住在我們家中,難道我們將他倆殺死,故意招來這殺人之禍嗎?望大老爺明查明斷,不要無故的冤枉了好人。”
縣官本是掏錢買的官,他也想當個清官,可就是沒有多大能耐。邢氏一連串的質問,問得他無言可答,一時又結不了案,縣官只好吩咐正大伯暫時把兒子兒媳先埋葬了,把邢氏和素仙姑嫂倆暫且帶回縣衙里看押,慢慢查找真實兇犯,再作處理。
不說邢氏素仙姑嫂二人在縣衙中關押,再說鄧熊自從那天夜晚發現了葉升埋藏的兩顆人頭。葉升為了堵住鄧熊的嘴,不讓他走漏風聲,承諾他餓了只管去鋪子里吃肉,少了錢花只管鋪子里去拿。鄧然也就真的不客氣,有一天三次去葉開鋪里吃肉的,也有一天去兩次一次的,天天如此不斷。這還不算,每隔三五天鄧熊還要給葉升要一次錢,作為賭本用。
葉升有時給他五串四串的,有時給他三串二串的,從沒斷過。可時間長了,弄得葉升小本生意沒法經營。
一次鄧熊手里的錢又輸光了,又上肉鋪里找葉升要。先是吃了一陣子肉,吃飽了肚子張口就向葉升要五串錢。葉升不愿意拿給他,就好言說道:“好兄弟,現在我手頭緊,改幾日再來拿吧。”
鄧熊見葉升不給錢,就火了,說道:“好哇,你說話不算話。要錢不給,咱們走著瞧吧。”說完氣洶洶地走了。
鄧熊到了賭場,就對人們說起來了:“你們知道正老頭的兒子兒媳是誰殺的?”
賭場里的人們聽鄧熊這么上說,都很驚訝地問他:“你知道是誰殺的?”
鄧熊就把自己那晚上如何碰見葉升去埋人頭的事給大伙說了一遍,并說兇手一定是葉升。
大伙都知道葉升平時是個很守本分的人,不會干出殺人的事來,可聽鄧熊說的活靈活現,就十有八九的人認為可能是他。這事慢慢的,一傳十,十傳百也就傳開了。后來這事被查訪的差役聽說了,就把葉升索綁帶到了縣衙見了縣官。縣官讓葉升說出如何殺人的經過。
葉升本來沒有殺人,哪會知道人是怎樣被殺害的,說不上來。只是把那天晚上,在肉鍋里發現兩個人頭,怕人看見要吃司,忙用籃子挑著去埋,半道上碰見鄧熊的事說了一遍。
縣官正為找不著兩顆人頭發愁呢,聽葉升說了,忙讓葉升帶路,又帶領著十來個公差衙役,親自去那埋人頭的地方。到那以后果然刨出一男一女兩顆人頭。因為當時天氣正寒冷,還沒有腐爛能認得出,縣官就叫來正大伯相認。
正大伯見正是自己兒子兒媳的兩顆人頭,嚎啕大哭了一場。縣官讓正大伯把兩顆人頭帶回去安葬,又把葉升帶回了縣衙。對他動了苦刑,只打得葉升死去活來,葉升還是不招,縣官又把他暫且關押在獄中。
縣官聽說葉升殺人的事是從鄧熊嘴里傳出來的,就又派人把鄧熊抓到縣衙。不由分說先打他四十大板,問他為什么知情不報,要他說出葉升殺人的真實情況。
鄧熊被打得皮開肉綻。疼痛難忍,就把那天晚上如何從賭場出來碰見葉升去理人頭,如何承許他吃肉,花錢,葉升如何不給他錢花,一時氣惱,就把這事說了出來。又說我只知道他挑的是人頭。至于人是不是他殺的,我實在說不上來。
縣官聽了,知道鄧熊不是個好人。一來他知情不報,二來又是一個慣賭,就也把他關押在縣衙獄中。
再說,邢氏和素仙姑嫂倆被關押在縣衙獄中,素仙身已懷孕肚子一天大似一天,一心要在獄中尋死,怎奈嫂嫂相伴不得時間,無奈只好含羞把貨郎高志如何強行入室奸污的事,跟嫂嫂邢氏說了。邢氏覺得貨郎可疑,就和看守牢獄的女禁卒說了。女禁卒又稟告給了縣官。縣官就派人去捉拿貨郎高志。
誰知貨郎高志自從那天晚上殺了人以后,第二天聽說是正大伯的兒子兒媳被人殺害了,知道是錯殺了人。心中害怕,挑著貨擔離了鄧家寨往別處去了。
衙役四處捉捕,后來在三百里以外的南陽捉到了他。
高志被帶到縣衙,縣官先對他用了大刑,問他在鄧家都做了哪些事。高志知道說了殺人的事是要掉頭的,只說了那天在街上如何聽到刑氏問素仙要配何人,素仙說要配藥店里的小伙計便心滿意足。他看素仙人長得漂亮,晚上就越墻到了鄧家,冒充是藥店里的小伙計,騙她開了門奸污了她。至于如何殺死正大伯兒子兒媳的事再也不肯說出。縣官又把他關押在縣衙獄中。
縣官又命人把藥店里的小伙計抓到縣衙,問他和素仙是否私約?或合伙圖財害過命?小伙計說:從來沒有什么私約,更沒有合伙害過命,平時就是見了面連話也是很少說的。縣官看他文雅秀氣,不像歹人模樣,也就沒有對他動刑,可又不放他走也把他暫押在縣衙獄中。
縣衙獄中一連串關押了六人,還是找不著真正的殺人兇手,結不了案。縣官就想出個鬼點子,四方貼告示說:“誰能供出殺人兇犯,賞銀一千兩。”
告示貼出兩天后,果有一人真的報了案。你道這人是誰?他也是鄧家寨一個有名的賭棍,名叫鄧發。他見正大伯的兒子兒媳從外地回來帶了不少的錢財,又知道他們借住在鄧素仙房中,就想去偷錢財作賭本用。夜間趁更深人靜,偷偷地越墻到了鄧家,剛進院子,就看見一個人在輕輕的撬素仙姑娘的房門。他躲在一個暗處藏了起來。看那人究竟要干什么。卻見那人把門撬開后進了屋子,一會工夫提了兩顆人頭出來,越墻逃走了。正好從鄧發身邊經過,鄧發認識是貨郎高志。因貨郎高志殺了人,他見了十分害怕,不敢久留,等高志走了不久,他也就跳墻回家了。
先前他本想去報案,只是自己也是去干偷盜的勾當,怕說出去對自己沒好處。所以這事一直壓在心中,不敢露唇。這次說出來,一是因藥店里的小伙計借給過他銀子,救過他的急,對小伙計有十分的好感,要為他洗冤;二來見縣官貼出告示說,誰能供出殺人犯賞銀一千兩,腦子一熱就到縣衙報了案。
縣官把貨郎高志重新提出,又對他動了大刑,又讓鄧發當場做證。鄧發把那天晚上如何見他撫門,進屋后殺了人,提著人頭是從哪個地方跳墻走的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
高志見再也隱瞞不過,只好一 一招認了。
真正的殺人兇犯找到了,縣官錄了他的口供,把高志用榆木枷夾了,打人死牢中,單等上司批文下來,綁赴刑場開刀問斬。
縣官對在押人等發落:肉鋪葉升見了人頭不及時報案,罰銀三百兩。鄧熊一是賭棍,二是好利并有知情不報罪,罰勞役五年。鄧發雖是一個偷盜之人,又是一個賭棍,本應重罰,但念他報案有功,一千兩賞銀不給,罰勞役三個月。邢氏、素仙姑娘、藥店里的小伙計無罪釋放,每人送銀十兩作路費,各自回家。
走到半路上,素仙感到無臉見人,要投河自盡。邢氏可憐她,苦苦相勸,又央求藥店里的小伙計收留下她。又說素仙平日里多么愛慕他,一時失了身,都是那高志的罪過。
小伙計一來家中貧窮,娶個老婆不容易。二來知道素仙姑娘人好心好,雖有過失錯也不在她。三來看素仙姑娘要尋短見,十分可憐,又見邢氏苦苦哀求,就允下了。忙上前幫助邢氏勸解素仙。
他們回到家里,邢氏陪送了不少錢財,打發他們夫妻回老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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