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王八轉(zhuǎn)世
原標(biāo)題:民間故事:王八轉(zhuǎn)世
從前,在北京城有個當(dāng)官兒的,因為時間久了,誰也記不清他做的是什么官了,人們只還記得他姓周,所以人們都管他叫周官兒。
也許是這位周官兒命中無子,五十多歲了,膝下只有一女。這位周小姐有十七、八歲,雖不敢說具有傾國傾城之色,也確有閉月羞花之容。因此被周官兒夫婦視如掌上明珠。
在周府的后院,有座大花園。在這個花園里,有用石塊堆成的假山,有養(yǎng)金魚用的大魚缸。一到春天,園中各種鮮花爭相斗艷,美麗極了。這花園里,有一座小花廳,周小姐就住在這花廳的二樓上。她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個十多歲的小丫環(huán),侍候周小姐的吃喝,陪她玩耍,整天與小姐形影不離。
有一天,丫環(huán)發(fā)現(xiàn)周小姐這些日子精神不好,飯量也比以前小多了。丫環(huán)就問小姐到底是為了什么,可小姐卻說沒事兒。丫環(huán)一連問了幾天小姐都是這么說, 丫環(huán)也只好作罷。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小姐吃得越來越少。以前主仆二人沒事兒的時候,經(jīng)常到花園中去玩兒,如今她連樓都懶得下了。整天無精打采地在床上躺著,連話都懶得說。丫環(huán)沉不住氣了,心想; 小姐要是出個什么差錯,自己怎么擔(dān)當(dāng)?shù)闷鹉兀【桶研〗愕那闆r說給了周官兒。周官兒夫婦聽說自己的寶貝女兒病了,怎能不急呢!就趕忙差人請了城中最有名氣的大夫來給小姐治病。
過去那會兒,有錢有勢的人家的閨房誰也不能進,就連大夫也不例外。這病怎么看呢?得懸線診脈。丫環(huán)把線的一頭兒系在的小姐的手腕上,然后把這條線拉到外間屋里再交給大夫。大夫的手指要放在這條線上,而不是放在小姐的手腕上,這就叫懸線診脈。
大夫一診脈,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為了慎重,他爭得了周官兒夫婦的同意進了閨房。他讓丫環(huán)掀開了小姐的帳子,仔細(xì)看了看小姐的氣色,返身就出了閨房。周官兒見大夫已經(jīng)給小姐看完了病,忙吩咐家人備酒備飯招待大夫。大伙兒來到了前院,等大夫剛坐下,周官兒忙問:“請問大夫,小女得的是什么病?”
周官兒這一問,可讓這位大夫犯了大難了。原來,這周小姐并不是得了什么大病,而是有孕在身了。如果要實話實說,說人家一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有了身孕,那還了得?先甭說這種說法人家肯定不會相信、再說就算真是這樣,這周官兒有權(quán)有勢的,他如果要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譽,這殺人滅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想到這兒,這大夫的汗也就下來了。
怎么辦呢!大夫一想,三十六計走為上,干脆,我溜吧!就對周官兒說:“回老爺、太太,學(xué)生醫(yī)道淺薄,實在看不出貴小姐的病因。有愧!有愧!還是請老爺另請高明,以免耽誤小姐玉體康健。告辭了!告辭了!”說完,也不等著吃周官兒為他備下的酒飯,連出診錢都沒等著要,挾起診包就急忙離開了周府。
大夫一走,這可把周官兒和太太嚇得不輕!你想,連城里最有名氣的大夫都看不出小姐得的是什么病,小姐病得還輕嗎?
先甭說周官兒是怎樣埋怨丫環(huán)的。小姐的病難瞧歸難瞧,總不能讓小姐坐著等死呀!周官兒就一連又請了另外幾位城里挺有名氣的大夫來看病。可是,所有來過的大夫差不多跟先來的那位全是一個口氣,看不出小姐得的是什么病。
該來的名醫(yī)都來了,該請的大夫都請了,可有什么辦法呢?把這周官兒夫婦急得哭天抹淚的, 真是沒轍。周官兒決定把以前請過的大夫這次一齊都請來給小姐會診,看看還有沒有什么辦法能把小姐的病給治好。
到了這天,在周府里,大夫們還沒到齊,可滿桌的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早就擺好了。大夫們一到,周官兒趕忙把大夫們請到了酒席前,逐個兒的給大夫們滿酒布菜。酒,是好酒;菜,也真是饞人。可哪個大夫的手敢去碰一下酒杯呀!直到周官兒極力相勸,大夫們才只好端起酒杯沾沾嘴唇。俗話說,水流千遭歸大海!說來說去還得提正事。可是當(dāng)周官兒一問起小姐的病情,大夫們一個個你推我讓,誰也不敢說實情。
看著看著,周官兒好像從中看出了點眉目。他一琢磨,心說看來這幾位大夫不像是看不出小姐的病源,很可能是有話不敢說。對! 不能再讓他們推來推去的了,他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說:“都給我住口!你們一個個身為大夫,老爺我把你們都敬為上賓,可你們一個個吞吞吐吐,拿人的性命為兒戲。告訴你們,如果你們再不識趣兒,老爺我把你們一個個全都送進衙門里問罪!到那時別說老爺我不夠義氣!”
周官兒這一手著實利害,把這幾位大夫嚇得渾身出冷汗。有位膽子大一點兒的大夫一想,反正不說是過不去了,說吧!就把小姐的病因如實地講了出來。周官兒一聽,的確不大相信。這位大夫說:“令愛的確已有孕在身,而且已有四、五個月了。如若不是,學(xué)生愿以性命擔(dān)保。”
既然這話已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周官兒不信也得信了。何況另幾位大夫也是這個口氣。名聲要保,面子得要。這會兒,周官兒也顧不上生氣了。為了保住名聲,他決定先壓住口舌再說, 就對幾位大夫說,“有勞幾位大夫了!家門不孝,出了這等丑事。現(xiàn)在我送各位每人紋銀二百兩,只求各位出去不要聲張,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
大夫們領(lǐng)了銀子,趕緊各奔他鄉(xiāng)。其實,就是周官兒不給銀子,他們哪個敢出去多言多語。 就憑他周家的勢力,他叫誰五更死,誰就活不到天亮,何不既得了銀子又落個人情呢!
那么周小姐到底跟誰有了私情呢?盡管周官兒想急于知道這事, 可自己一個做父親的又怎能親自去詢問女兒呢!所以,等大夫們一走他馬上讓夫人進后花園,問問女兒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周太太來到了樓上,正好遇上小姐在嘔吐,那丫環(huán)手捧著痰盂給接著。太太一看,嘆了口氣, 這回不信也得信了,事兒在這兒明擺著呢!
周太太支走了丫環(huán),就問小姐, 她懷的孩子到底是誰的。小姐哭哭啼啼地也說不出個實情。太太以為是小姐害羞,不肯實說,就連哄再嚇的。可小姐仍是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周太太回到了前院,把事情回給了周官兒。周官兒說:“那丫環(huán)整天陪著小姐,恐怕她知道內(nèi)情!”就把丫環(huán)傳來。丫環(huán)到了前院,一見周官夫婦正在生氣,嚇得“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周太太說:“你陪著小姐不是三天兩天了,小姐和別人有了私情為何不早點回我?”丫環(huán)說:“這事兒我不知道!”周太太斥道:“這么大的事兒你都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但問了半天,仍舊沒問出個什么。實在沒法,也只好放了丫環(huán)。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小姐的肚子也在一天大似一天。這可急壞了周官兒他們夫婦,因為事兒明擺著呢,再過些日子小姐要是生下了孩子,那可就誰也瞞不住了。就憑他一個堂堂的周官兒,讓女兒在府里養(yǎng)私生子,這還得了!往后他還有什么臉面出去見 人呀!
怎么辦呢!周官兒和太太商量。打胎吧,不行!因為這十分已到了九厘了。百般無奈,一下狠心,這周官兒說:“眼下只有一個法子,干脆,人不知鬼不覺的把她給活埋了得了!”話是這么說,可那周太太哪兒干呢?這大半輩子了才有這么一個女兒。可是不這么干又想不出什么好辦法!得了!誰讓女兒不爭氣呢?
這天,周官兒讓人在城外挖了一個大坑準(zhǔn)備埋小姐。周官兒坐著轎子在前面走,周太太和女兒同坐在一輛轎子里跟在后面,娘兒倆抱頭大哭。
小姐說:“媽呀!女兒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實在是太冤枉了。反正我也是沒臉活了,死就死吧!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懷的孩子是誰的。”周太太說:“有沒有哪個男人進過你的房里?”
小姐說:“有倒是有過,可我也不知道他是誰,您聽我說!”原來,幾個月以前的一個晚上,小姐在夢中忽然聽到了呼呼的風(fēng)響,她一睜眼,就見一個穿黑衣服的大漢進了她的屋子,以后的事她就不知道了。從那天起,每天到了這個時候這黑大漢準(zhǔn)來。他來無蹤,去無影。這一來二去的小姐就有了身孕,這黑大漢是誰,小姐是不知道的。
周太太一聽女兒說了實情,知道確實是冤枉了女兒,忙叫人停下了轎子,夫妻二人一商量,就把小姐又帶了回來。
回到了家里,周官兒在尋思,這黑大漢到底是誰呢?怎樣才能把他給抓住呢?派兵!不行! 這家伙來無蹤去無影的你上哪兒去抓呀!他想了兩天,終于想出了個辦法。
這天,周官兒讓小姐仍就回花廳去住,又給了小姐一大團黑線和一根縫衣針。周官兒對小姐說: “你到花廳后,把這團黑線的一頭穿在針上,記住! 要穿雙線,那個黑小子要是敢再來, 你就把針別在他的衣襟上,可千萬別牢固一點兒!”
周小姐本來不愿再回花廳去住,但可為了洗清自己的不白之冤,也就只好答應(yīng)了。晚上,小姐和丫環(huán)就像沒有發(fā)生過什么事兒似的又回到了花廳。看看天色不早了,小姐把那團黑線穿在了針上就睡下了。
過了一會兒,風(fēng)又響起來了,轉(zhuǎn)眼間那個黑衣大漢又來到了小姐的床前。小姐按照父親的吩咐, 把穿著黑線的針趁黑衣大漢沒注意的空當(dāng)兒,牢牢地別在了他的衣襟上。等到黑衣大漢一走, 小姐馬上讓丫環(huán)去回報了老爺。
周官兒聽了丫環(huán)的報信后就再也沒有睡。好不容易天亮了,他馬上帶上人來到了小姐住的花廳, 然后順著黑線開始追蹤,追到了花園的東北角兒。在這花園的東北角兒,有一座葡萄架。每年到了秋天的時候,架上就掛滿了一串串的葡萄。 一串串的葡萄珠兒上掛滿了白霜,真是又好吃,又好看。
在這葡萄架下有一口小井,井水又清又甜。以前每到了這個季節(jié),小姐就帶著丫環(huán)來到葡萄架下,摘下幾串葡萄,打上一桶井水一洗,她們邊吃邊玩兒甭提多高興了。
不過這都是以前的事兒了。眼下,周官兒帶著人順著黑線找到了這里,就見那黑線順著井沿兒一直向井底垂下去了。周官兒仔細(xì)看了看,心說:能呆在井里的就一定不是人。他叫人牢牢地守住井口,就和管家一起回到了前院。周官兒對管家說:“你馬上到街上去,看見有賣白灰的趕緊買兩車回來,得快點!”
管家答應(yīng)著趕緊出了家門,功夫不大,就領(lǐng)著兩輛裝滿白灰的大車回來了。這兩輛大車一直趕到了井邊兒上。按著周官兒的吩咐,人們把車上的白灰一齊朝井里扔。一會兒的功夫兒,就聽見井里噼里啪啦的一通亂響。接著,騰騰的熱氣一個勁兒地從井里往上冒。井里的水咕嚕咕嚕地可就開了鍋了。
等到天大亮的時候,兩大車白灰全都扔到了井里。好不容易熱氣才散了,人們往井里一看,水面上漂著一個大王八。周官兒讓人把王八給撈了上來。大伙兒上前一看,這個王八個兒還真不小,足有臉盆兒那么大。王八身上的肉已經(jīng)被燒爛了, 可那根針還在王八的肚子上別著呢!
周官兒一看心里明白了,小姐的名聲就是讓這王八倒騰壞了的。他叫人把那王八蓋子揭了下來, 收拾干凈了送給小姐當(dāng)了盛針線用的笸籮。十月懷胎,周小姐生了個大胖小子。這孩子怎么處理呢?
周官兒原本不打算留下這孩子,可一見是個大胖小子,又不忍心傷害他。一狠心,得了,留下吧!有了孩子總得有個名兒啊!姓什么叫什么呢?周官兒想了半天,忽然看見了小姐盛針線用的圓圓的王八蓋子,心說有了,就姓袁吧!叫什么呢?周官兒看了看這大胖小子,心說這小子長大了準(zhǔn)有力氣,就是石頭他也能給砸開,干脆就叫袁石開吧!
這話兒一說就是十多年過去了,周小姐再也沒有嫁人,就帶著石開過日子。這石開呢?也長成了一個一把搬不倒的小伙子。離家不遠(yuǎn)的地方有個學(xué)堂,石開就到學(xué)堂去讀書。石開人挺聰明,書讀的也不錯。可是這孩子天生來淘氣。他一天到晚的不是招這個就是惹那個,常為一點小事就跟人家打架。
周家的勢力誰都知道不好惹, 所以別人家的孩子挨了打也只好忍著。只有放學(xué)回了家才能和 大人說說。大人也沒辦法,也只好勸自己的孩子, 說:“袁石開有媽沒爹,咱們別和他一般見識!”日子長了,孩子都遠(yuǎn)遠(yuǎn)地躲著袁石開,誰也不和他玩兒。有時候孩子們一看他來了,就說:“你有媽沒爹,我們不和你玩兒!”說完,孩子們一哄而散了。
晚上,周小姐在花廳的樓上做著針線活兒,袁石開問他媽說:“媽,人家的孩子都有爹,可我怎么一回也沒見過我爹呀?”周小姐聽兒子這么一問,心里可真不是滋味兒。她望著床上裝針線用的王八蓋子,心說, 這話我可怎么對你說呀!袁石開見母親不答應(yīng), 就一個勁兒地追問。
周小姐實在無法開口,只好撒謊說:“你爹到外地做官兒去了,恐怕還得有好幾年才能回來,他囑咐讓你好好念書。”俗話說,蒙的了今天可蒙不了明天那!袁石開一天比一天大,這事兒自然也越懂越多。他天天盼父親回來,可左等右等就是沒信兒。日子久了,他就開始懷疑他媽對他說的話是不是真情。這天,袁石開又問他媽,他爹到底到哪兒去了,他媽還是無法開口。袁石開想,母親一定是有事兒瞞著他。想了半天,終于想出了一計。
袁石開說:“媽,您要是不告訴我真情,我這就跳井去!”說完就跑出了花廳,來到了花園兒東北角葡萄架上的井邊上。他抱起一塊大石頭扔到了井里,然后他跑到了葡萄架后邊躲了起來。
周小姐聽說兒子要去跳井,可把她給嚇壞了。兒子在前邊跑,她拐著兩只小腳兒在后邊追,可哪兒追得上呀!她追著追著,就聽見前面“撲嗵”一聲,以為兒子真的跳了井。她大哭著來到了井邊兒上,低頭往井里一看,見井水在翻動著,就哭著說:“孩子呀孩子,你問我你爹在哪兒,我沒法兒告訴你說呀! 你是王八轉(zhuǎn)世,咱們床上放著的那個盛針線的圓笸籮就是你爹的蓋子。如今你這一死,往后我還指望誰呀? 不如咱們娘兒倆死在一塊完事!”說完就要往井里跳。
就在這個時候,袁石開趕緊跑來抱住了母親,說:“媽,我沒死,我那是嚇唬您呢!您要是早告訴我,我何必這樣呢!”娘兒倆個說完抱頭痛哭。
打那兒起,袁石開讀書比以前更認(rèn)真了,也很少和人打架了。據(jù)說他后來還真當(dāng)了大官呢!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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