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鬼島-中國新傳說
黃龍人很聰明,卻天生膽小,都小學六年級的人了,天一黑就不敢出門,晚上睡覺都得讓爸媽陪著,為此,爸爸常對他苦笑:“黃龍呀黃龍,你哪是一條龍,分明是條蟲嘛!如此下去,別說將來打拼創業,就是立足社會都難啊!”黃龍聽后恨不得鉆進地縫里去。
暑假的一天早上,黃龍去樓下的早餐店買油條,剛穿過馬路,一輛白色面包車“嘎”的一聲停在黃龍面前,隨即從車上跳下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還沒等黃龍明白是怎么回事,“眼鏡”像老鷹叼小雞似的把黃龍拎起來塞進面包車里,然后啟動車子,朝城外疾馳而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完全把黃龍給嚇懵了,過了好一會他才意識到是遭綁架了,不由得小嘴一張,大喊“救——”,可“命”字還沒出口,“眼鏡”掉頭眼一瞪,兇巴巴地威脅道:“再喊,把你扔下車去,讓你小命難保!”黃龍渾身立刻遍生涼意,成了啞巴,整個人就像木樁似的,呆坐在車上一動也不敢動。
面包車出了城,一路朝東而去,經過三個多小時的顛簸,終于在一個偏僻的山腳下停了下來,“眼鏡”打開車門,把已嚇得半死的黃龍拽下車來,然后帶著他進了一個小山沖,朝大山深處走去。一路上,黃龍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羊羔,既不敢說,也不敢哭,只是乖乖地跟著“眼鏡”往前走。翻過幾個山峁,繞過幾道山梁,來到了一個藏在群山中的水庫邊,水庫中央,一個籃球場大小的小荒島赫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眼鏡”停住腳步,對著小荒島喊道:“喂,胡子爹,你要的貨我給你帶來啦!”話音剛落,從荒島的小木屋里走出一個人來,說聲“來啦”!便上了荒島邊的一條小木船,船槳一揮,只聽見一陣“嘩嘩”的水響,小船不一會就停在了“眼鏡”和黃龍的面前,從船中跳下一個年近六旬,下巴上長滿胡子的人來。這人一臉怪笑地上下打量著黃龍,滿意地說:“模樣嘛,長得還算周正,還是個帶把的,成!”“眼鏡”用手拍著黃龍的小腦袋,說:“人我可給你帶來了,至于把他當兒子還是當孫子,那是你的事。把銀子給我,我還等著它還賭債呢。”黃龍一聽,知道“眼鏡”是把他賣給了胡子爹,忙乞求道:“叔叔,你千萬別把我給賣了,你不就是要錢嗎?只要你把我送回去,我一定讓我爸給你很多很多錢,夠你花半輩子的!”“眼鏡”乜斜著眼睛說:“你爸爸是干什么的?”“一家超市的老板。”“眼鏡”一笑,仰頭大笑:“臭小子,你當我是傻子呀?超市老板怎么會有這樣的一個熊包兒子,騙鬼去吧!”黃龍絕望了,委屈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眼鏡”哪管這些,從胡子爹手中接過一個鼓囊囊的布袋子,轉身消失在被雜草掩蓋的山路上。
胡子爹把哭成淚人似的黃龍帶到荒島上,對黃龍好言相勸:“我胡子爹孤身一人,無兒無女,今天花光積蓄買了一個,也算是天遂人愿。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兒子了。你放心,只要乖乖聽話,我是不會虧待你的!”黃龍哪肯做這個糟老頭子的兒子呀,不由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胡子爹左哄右哄哄不住,于是胡子一翹,罵道:“哭哭哭,你就知道哭,白長了一個雞巴!再哭,把你扔到水庫里喂魚!”這話真靈,黃龍立馬噤若寒蟬。胡子爹見黃龍完全不經嚇,繼續恐嚇道:“告訴你,這個荒島名叫鬼島,原來是一個鬼打死人的地方,什么落水鬼,吊死鬼,藥死鬼,還有冤死鬼和各種野鬼,什么鬼都有!如果你敢逃跑,我讓鬼吃了你!”黃龍從來沒有這么恐怖過,趕忙說:“求求你別往下說了,我不跑,乖乖的給你當兒子還不行嗎?”胡子爹這才換上笑臉:“那就好,那就好!”
吃中飯時,黃龍從胡子爹的話中得知,胡子爹是這座中型水庫的巡水員,每天的工作就是劃著木船在庫區里四處巡邏,保護水庫里的魚蝦不被人偷捕。他光棍一個,無依無靠,眼看著黃土埋到了脖子上,就花一生積下的30000元錢從“眼鏡”手中買下黃龍做兒子,只圖以后有人在鬼島上給自己做伴,死后有個戴孝送終的。黃龍聽罷,想到自己從此就要在這個鬼打死人的荒島上生活,不由得悲從中來,把筷子一扔,伏在桌子上又“嗚嗚嗚”地哭了起來。胡子爹這回沒搭理他,吃罷飯往竹床上一挺,很快就打起了呼嚕。
哭了一陣,黃龍心灰意懶地走出木屋,來到了鬼島的水邊。此時此刻,他知道爸媽一定急得要命,他多想趁現在胡子爹酣睡的時候逃出去,回到爸媽的身邊啊!可他是只旱鴨子不會游泳,又沒長翅膀,無法飛過這片水面到達彼岸。那只木船雖然就泊在水邊,但劃船的木槳卻被胡子爹藏了起來。黃龍正急得抓耳撓腮,無意間發現木屋的屋檐下放著一只充滿氣的汽車輪胎,他心中不由得大喜,抱起輪胎就往水邊走,沒想到被腳下橫放著的一截杉木絆倒,響聲把胡子爹給驚醒了。胡子爹沖出木屋,氣勢洶洶地奪過黃龍手中的輪胎說:“臭小子,想跑啊?你真要跑了,我豈不是賠大了?”然后把汽車輪胎的氣門芯拔了,把輪胎鎖進了小雜屋里。
黃龍第一次逃跑行動就這么夭折了。胡子爹把黃龍扔在鬼島上,獨自劃著小木船巡水去了。望著胡子爹逐漸消失的背影,黃龍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和害怕,對爸媽的思念也越來越強烈。黃龍知道,如果不設法逃走,自己一定會活活憋死在這個令人恐怖的鬼島上。與其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一個陌生的老家伙掌控,不如放手一搏,來個死里逃生!想到這里,黃龍心中懼意漸消,膽子也慢慢大了起來,準備再次逃跑。他抱起那截把他絆倒的杉木,毫不猶豫地撲到了水里,然后雙手亂劃雙腳亂蹬,試圖游到對岸。哪知他急于求成卻不得要領,折騰了老半天,那截杉木先是在原地打圈圈兒,后來竟南轅北轍朝水庫中心漂去。
黃龍不由得慌了神,雙手一松,人滑進了水里,一口水嗆得他頭暈腦脹,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大喊“救命”!也是命不該絕,危急關頭,胡子爹劃船趕到,身子一彎,把黃龍從水里拎起來扔進船艙里,罵罵咧咧道:“你找死啊!成心讓我那30000元錢打水漂哇……”黃龍第二次逃跑行動又泡湯了,鬼島上一片寂靜,在這個前不靠村后不著店的地方,除了靜,還是靜。夜越來越深,除了胡子爹那令人討厭的呼嚕聲,就是四周山上傳來的夜貓子令人心怵的叫聲,要在平時,黃龍準會嚇得尿褲子,可經歷了白天的生死劫難,他反倒一點也不感到害怕了,他絞盡腦汁,想著逃出鬼島的辦法,最后決定改變策略。
第二天,黃龍起了個大早,把睡夢中的胡子爹搖醒過來,用討好的語氣說:“昨晚我想通了,既然我命中注定要做你的兒子,我也只好認命,從現在起,我正式認你做爹,爹爹在上,請受孩兒一拜。”說罷倒頭便拜。胡子爹不知是計,見黃龍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高興得合不攏嘴,扶起黃龍說:“乖兒子,不必多禮!”黃龍說:“老爹,你花錢把我買來當兒子,不就是圖我孝敬你嗎?你何不從今天開始就教我劃船,這樣我不就可以給你打幫手了嗎?”見黃龍這么說,胡子爹立刻起了戒心:“其他的事都好說,教你劃船那可不成,萬一你劃著船逃跑了,我找誰要那30000元錢啊?”黃龍見胡子爹不吃軟,索性來硬的,說變臉就變臉,指著胡子爹破口大罵:“你這個老不死的,把我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告訴你,如果你不答應我的要求,我就投水喂魚,讓你雞飛蛋打!”說罷就要往外面沖。這招真靈啊,胡子爹立馬服軟:“好好好,我的小祖宗,我教你還不行嗎?”當即把黃龍帶上小木船,手把手教了起來。
黃龍的悟性就是高,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就能獨自駕著小木船在鬼島周圍的水面上自由自在地轉圈圈兒了。學會了劃船,就有了逃生的本領了。可胡子爹半點也不傻,他雖然教黃龍學會了劃船,但對黃龍卻防得死死的,不給他半點單獨劃船的機會。到了晚上,胡子爹竟然把船槳當枕頭,不給他可乘之機。黃龍暗暗罵胡子爹這個老狐貍,心里那個急呀!
機會終于還是來了。第二個早上,胡子爹獨自駕船趕集去了,不知是為了慶賀自己得了個兒子,還是遇到了別的高興事兒,他特地從集市上買來了一瓶白酒,還割了一塊肉回來。黃龍一見,不由得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裝出一副很孝順的樣子,扶胡子爹在凳子上坐下,又是捶背又是敲腿,那殷勤勁兒讓胡子爹樂得幾乎笑歪了嘴。中午吃飯時,他親自給胡子爹倒了滿滿一杯酒,又給自己斟了一點點,然后端起酒杯說:“老爹,咱爺兒倆今天喝個痛快,這杯酒先敬您,祝您老人家身體健康!”胡子爹哪經得黃龍的甜言蜜語,樂呵呵地舉起酒杯說:“我兒真乖,干了!”說罷“咕咚咕咚”幾口就把滿滿一杯酒喝了個干凈。黃龍裝出一副舍命陪老爹的樣子,脖子一仰,也把杯中的酒喝了個底朝天,趁著胡子爹高興,黃龍又不停地給胡子爹敬酒,直把胡子爹灌了個酩酊大醉。
黃龍見胡子爹著了套兒,心中大喜,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他從胡子爹身上取下鑰匙打開小雜屋的門,找到一根繩子,把胡子爹捆了個結結實實,然后恭恭敬敬地朝爛醉如泥的胡子爹鞠了個躬,說了聲“得罪了”,之后飛快地出了木屋,來到水邊,劃著小木船逃離了鬼島。上岸之后,他一刻也不敢停留,沿著山路朝山外跑去,只要跑到公路上,他就有希望獲救了!
黃龍一路飛跑著,不到半個小時就跑到了公路上,他的運氣不錯,公路上剛好停著一輛面包車。他剛要向面包車里的人求救,車門卻不喊自開,從車上走下一個人來,黃龍抬眼一看,此人不正是前天綁架自己并把自己賣掉的“眼鏡”嗎?這個可惡的家伙,到現在都還不肯放過自己!霎時,黃龍心底積壓的憤怒像火山一樣爆發了!他大吼一聲:“‘眼鏡蛇’,我跟你拼了!”之后就像一頭發怒的小獅子,一頭朝“眼鏡”撞去,“眼鏡”猝不及防,被撞了個趔趄,黃龍還不解恨,撲上去又撕又咬……
就在這個時候,從面包車上又走下一個人來,對著黃龍大喊:“住手!別傷了‘眼鏡’叔叔!”說罷沖上前來一把拉開了黃龍,黃龍一看,咦,這不是爸爸嗎?他怎么也來了?他來不及多想,連忙對爸爸說:“爸,他就是綁架拐賣我的罪魁禍首,快把他抓住!”爸爸對黃龍的話置若罔聞,只是用欣賞的眼光打量著黃龍,高興地說:“變了,我兒子完全變了!”黃龍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看看爸爸,又看看“眼鏡”,疑惑地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爸爸把黃龍拉到身邊,微笑地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原來,這起“綁架拐賣”案是爸爸一手策劃的,目的就是鍛煉黃龍的膽量,讓他健康成長,將來能夠在社會上干一番事業。“眼鏡”是爸爸的一個好朋友,胡子爹是“眼鏡”的叔父,至于鬼島,它確有其名,其實它就位于黃龍所在縣的一個深山沖里,距縣城不過三十公里遠。爸爸沒想到這起“綁架拐賣”案的效果會有這么好,兩天下來,那個膽小如鼠的兒子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變得勇不可擋了。
聽爸爸說完事情的原委,黃龍想起自己這兩天的驚險經歷,不由得對爸爸的無情心生恨意,一雙小拳頭在爸爸胸脯上亂擂,邊擂邊罵:“壞爸爸,臭爸爸,差點兒把兒子害得命斷鬼島了!”擂夠了,罵夠了,他又雙手摟住爸爸的脖子,親昵地說:“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你,要不,我這輩子恐怕真的就是一條蟲啦!”
高興勁兒過后,黃龍突然想起了胡子爹,趕忙說:“爸,快回鬼島,胡子爹還被我捆著呢。”爸爸拍著黃龍的小腦袋說:“放心吧,胡子爹一身功夫,就憑你那幾下子能把他怎么樣,笑話!剛才就是他給我打的電話,說你已經成功逃出鬼島了。”說罷開心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