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肉節那些事兒-中國新傳說
這幾天,方開忙得焦頭爛額,身心俱疲。并不是因為工作,而是因為一條狗。小石頭雖然不是什么名狗,但每天送他上班,迎接他下班,伶俐可愛,但這天它忽然不見了,令方開心里空落落的。方開是記者,找了很多渠道尋狗,公告上也有懸賞,但一直沒有找到。
這時,他接到了一個叫陳臻遠的電話。陳臻遠一開始就說:“方記者,我看到了你尋找狗狗的啟事。”
方開很興奮:“你見到了我的小石頭了嗎?”
陳臻遠說:“我沒見到。我給你提供一個線索,有可能找到你的小石頭。”
陳臻遠提供的線索果然很有料——一輛運狗車今天深夜將發往廣西玉林,據悉,該車上裝有一百多條流浪狗,說不定,小石頭就在其中。
兩人相約見面。陳臻遠性格開朗,喜歡直話直說:“方記者,我是愛狗協會成員,我知道很多記者喜歡做動物保護的新聞,因為大家都愛看嘛,但我并沒有將這個信息告訴他人,單獨爆料給你,原因很簡單,因為你養狗,并且狗丟了,你的感受很深切。”
小石頭只是條鄉村土狗,但這條狗是他在鄉村的爺爺去世之前養的,陪伴身患癌癥的爺爺度過了人生中最后的兩個月。爺爺的去世,令方開痛徹心扉。他帶著小狗離開家鄉,幾年過去,小石頭長成了大狗,在小區里混成了狗王,身后有一干狗兄弟追隨,威風得很。小石頭在小區里稱王稱霸,自然引起了其他猛犬的不滿,所以決斗自然是免不了的事兒。它先后跟薩摩、德國牧羊犬等多只猛犬大戰,都獲得了勝利,給方開爭足了面子。尤其是前年方開曝光一個黑心食品作坊招致對方的報復,幸虧小石頭帶著狗兄弟們勇猛殺出,將那幾個打手咬得哭爹叫娘,從此再也不敢來……
講起小石頭,方開滔滔不絕講了好多。陳臻遠伸出手:“我的直覺還是不錯的,呵呵,方記者,你果然是個愛狗人士,歡迎你加入到我們組織中來。”
方開慨然答應:“除了記者協會我加入了,其他什么協會我都沒加入過,但這個愛狗協會,我愿意加入。”
夜里十二點多,方開和陳臻遠在離城二十多里的高速上等到了那輛運狗車。還沒等方開反應過來,突然冒出來六七輛車,堵住了運狗車。從車上下來十六七個人,穿著跟陳臻遠差不多,都是愛狗組織的成員,他們掀開運狗車的雨布,雨布下是一個個鐵籠子,狗狗們在鐵籠子里或臥或躺,數量差不多有一百多條……
方開沖上去,不顧車里發出的惡臭,一條條地辨認,但令人失望的是,他的小石頭不在其中。
司機是個中年黑胖子,愛狗成員們揪住他,質問他為什么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兒。黑胖子委屈地說:“我就是個打工的,給老板送貨……”
陳臻遠一揮手,組織成員們一擁而上,用早已準備好的扳手將籠子上的鎖擰斷,黑胖子見狀,馬上上前,擋住他們:“兄弟姐妹們,這些狗值七八千塊錢,我賠不起啊。我一家老小都得養活……”
陳臻遠跟方開說:“方記者,你看現在這些人多無恥,為了區區七八千塊錢,就要一百多條狗狗的性命……”
方開拿著小石頭的照片問黑胖子:“你見過這樣一條狗沒?”
黑胖子迷糊地說:“沒見過。其實這些狗的具體來路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個運貨的……”
這時,陳臻遠痛心疾首地指著車里的狗跟他介紹,某某狗是名貴犬種,某某狗是德國牧羊犬,某某狗是優良的薩摩……這些狗狗都是不法分子偷來的。有的盜狗者很可惡,用弓弩射毒針,毒針打到狗身上,狗就死了,狗肉也帶了毒,但也被無良商販賣了,那些吃狗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毒狗肉。前陣子還發生過盜狗者被狗主人發現,爭執中盜狗者用毒針扎了狗主人一下,狗主人中毒死了……
啊!方開聽得頭皮發麻。
組織成員成功地解救了一百多只狗狗。方開將此次行動寫了一篇新聞報道,總編看了很滿意,馬上簽發了。新聞發出后,反響非常熱烈,很多丟失狗狗的讀者打來電話,表達了對盜狗者的激憤之情。當期報紙比平時多銷售了十多萬份,總編拍著這篇報道說:“方開,年終一定要給你發個大獎,太給力了。”
但小石頭還是沒有找到。方開很是發愁,這時,傳達室打電話說有人找他,他以為小石頭有消息了,連忙趕過去,一看,居然是黑胖子。
方開見到他就說:“來報復我?”
黑胖子搖頭,說:“記者,我跟你說,我就是個送貨的,根本不知道那些狗狗的來路。我送貨時,老板將送貨時間一改再改,沒想到還是被你們堵住了。現在,你寫的新聞發出來了,老板被抓了。”
方開不知道黑胖子要說什么,黑胖子這時又說了一句:“但我沒失業。我還接著運狗,只不過,換了個老板。這老板你還認識。”
我認識?方開迷糊了,黑胖子掏出手機打開一張照片,方開一看,居然是陳臻遠。
黑胖子表明玄機,陳臻遠在本市也經營販狗生意,跟黑胖子原來的老板是生意上的死對頭,他利用方開整倒了生意對手,自己獨占了市場。
方開一聽都快氣死了。黑胖子說:“方記者,其實我挺佩服您的,您是真正的愛狗人,所以才來跟您說明真相。”方開決定深入采訪一下內幕,同時找找小石頭:“這樣,我跟你走趟車吧,一路上的吃喝算我的。”黑胖子想了想,答應了。
方開坐上了黑胖子開的運狗車,當然,在上車之前,他認真檢查了車上的狗狗,還是沒有小石頭。車到目的地后,方開在街頭尋找,黑胖子沒有急著回去,特意陪他,給他介紹情況。這個地方吃狗肉的習俗由來已久,但并沒有官方組織的“狗肉節”。方開說,他雖然是愛狗人士,也并不吃狗肉,但他也不會反對別人吃狗肉,畢竟這是人家的自由。但他反對用殘忍的方法屠戮狗,也反對不法分子盜狗殺狗……
黑胖子一個勁地點頭:“是啊,別看我是運狗的,但我從不吃狗肉。”
這讓方開很是驚奇,黑胖子說:“我家也養有狗,我女兒超愛狗。”黑胖子跟他說了一些愛狗人士的事情。愛狗狗很正常,但不要走火入魔,一些愛狗人士砸狗肉鋪,公然地攔停運狗車,眼里只有狗狗,別的啥也不管……
方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黑胖子說,其實,有些人反而利用愛狗人士的愛心賺錢……
正說著,忽然前面圍攏起一堆人,職業敏感告訴方開,新聞來了。他走近一看,許多記者模樣的人拿著專業相機正在拍攝一個人。這個人戴著墨鏡,用叉子叉著一條狗舉到了空中,狗非常痛苦,嗚咽著。旁邊幾個愛狗人士則苦苦地哀求墨鏡男放了這條狗,墨鏡男要他們出一千塊錢……
愛狗人士含淚拿出錢,墨鏡男得意洋洋地接過錢,笑哈哈地說,以后逮了狗再賣給你們!
看來這就是黑胖子所說的那種不法分子,利用愛狗人士的同情心漫天要價。這種人太可惡了,方開立即舉起相機拍照,墨鏡男看到他,忽然一愣。方開也瞬間認出了他,陳臻遠!
當天晚上,黑胖子開著車,方開坐在副駕駛座上,心亂如麻。他很不理解,陳臻遠這樣看似溫文爾雅事業有成的人,為什么這么窮兇極惡?愛狗,虐狗……這兩個畫面反復交替,他仿佛看到了小石頭被虐待的情形……
正想著,忽然“砰”的一聲,車翻了,方開天旋地轉,身體在空中翻轉,然后沉重地落在地上。
一輛重卡在背后撞擊了小貨車,黑胖子重傷昏迷,方開也傷勢嚴重,但他意識卻清醒著。陳臻遠帶著兩個人走了過來,獰笑著說:“方記者,真沒想到,我以為再也不會遇見你了,沒想到天下雖大,卻讓我們再次重逢。沒辦法,你知道了我的雙重身份,我不得不了結你。不過,我要滿足你一個心愿——我跟朋友打了招呼,還真把你的土狗找到了……”
方開看到他手里牽著的狗狗,不錯,正是小石頭。小石頭身上帶著血跡,估計這段時間被折磨得不輕。陳臻遠揮揮手,兩個打手逼了上來,這時,精神萎靡的小石頭忽然暴起,一下子掙脫了陳臻遠,嗷嗷叫著沖向了打手。
小石頭表現得異常神勇,這大大出乎陳臻遠的意料,幾乎在他愣神的時間里,小石頭就咬倒了兩個打手,然后站到方開前面,眼睛瞪著陳臻遠,身體前弓,毛發豎立,非常可怕。方開笑起來,小石頭好樣的!陳臻遠臉色發白,不敢相信地說:“沒想到,這條土狗居然比純種德國牧羊犬還厲害……”
“這說明,你根本不懂狗。”方開冷冷地說道,“中華田園犬是最忠誠最護主的,我們家小石頭被你們折磨成這個樣子,照樣知道保護主人。”
說完,他一揮手。根本沒看見他手勢的小石頭像有心靈感應一般,嗷嗷叫著沖了上去,陳臻遠撒開腳丫子狂奔起來……
黑暗中,高速公路上,一人一狗一前一后狂奔,此刻,方開不由淚流滿面,他要再寫一篇報道,揭露像陳臻遠這樣發狗財的人,告訴大家不要被利用。而狗,始終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