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是華美的形式-情感
1
戀愛是華美的形式。是一次奢侈的偶然路見的煙花大會。你怎么能夠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能遇見這盛會?而當你經過的時候,它剛好在你頭頂爆發。有些人也許從來沒有遇見過,也從來沒想象過。有些人遇見過多次,也知道它是什么樣子。無非是這些區別而已。
唯一不變的是,你知道它是一場煙花大會,絢爛高遠,時間有限。停下來,用全部身心的力量,觀望它,感謝它。在它熄滅之后,安靜轉身,繼續走上黑暗夜色中的道路。
也許這就是所有戀情的本質。
2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說得越多,越復雜,越不清晰。并且也越來越不近。
不如一開始,你在旁邊,默默看著我。我知道你在看著我,卻裝作不知,只把眼睛微微掠過看往遠處。那里有夏日夜色中的樹枝,燈火星星點點。這樣靜默,令人心生感激。一直都不會忘記,也不會抱怨,更不會爭論。
什么是愛?愛,不能說。說出來就是偏差。被兩個人的觀念撕扯,沒有完整,也不再單純。
同樣,失望也不能說。說出來,它就被定型。但也許,愛與失望一樣,都沒有形狀,也沒有目的。它是一種體會,帶著禁忌。因為那是神賜予它的深沉,是屬于人的內心最黑暗的發亮之處。
很可惜,這些你總是裝作不知道。你以為你知道什么是愛。但它不是人的聲音能夠發出來的。
我的愿望,不過就是一個愿望。我知道它和現實沒有任何關系。
同時,我接受自己是一個長久處于壓抑之中的人,但這不說明我不敏銳。
3
不說愛,是因為知道愛是無法被得到,被證實的。愛如同血液,只能在血管里靜靜流淌。它無法說明自身。
真實生活里,我們需要的是陪伴,照顧,口袋里裝著的幾個橘子,以及睡覺時伸過來需要被握住的那只手。
超越自身,踮起腳尖,試圖去觸摸一處高遠的存在。那個踮起腳尖的動作,是重要的。
4
他帶她們去相同的露臺喝咖啡看日落,去相同的酒店,去相同的城市旅行,去相同的餐廳,給她們看相同的詩集,聽相同的音樂,講相同的往事,買相同的禮物……也許還說過相同的情話,點過相同的菜肴,許過相同的諾言,勾畫相同的未來藍圖讓她們迷醉,又以相同的操縱方式慢慢離開她們。
重復過多次,這些方式使用起來,手法嫻熟、從容,令對方產生這一切是為自己特制的幻覺。不同的她們因此對他得出相同的結論:浪漫、有趣、有愛的能力。
但它其實是一種懈怠而乏味的戀愛方式,沒有創造力,不具備時間的光彩。不獨特,也無法深刻。
5
孤僻的、沉悶的、生硬的、發暗的感情,才是真正手工定制的奢侈品。
它只能針對某一類具體的對象,它需要很多條件才能生發,它是單純而專注的,它有堅定的剛硬的屬性。它試圖利人,并且感恩。它因為稀少而昂貴。它比大部分相同功能的同類更具備超越性。
它可以在時間里存在很久,并且發出光。
6
沒有屈從于肉欲,沒有敗給孤寂,沒有輸給渴求溫暖的貪念。
這三句話在一個文本里放置了很久。
如果有一個名詞,叫做愛情,那么它就是這三個要求失敗的結果。
失敗是有快樂的。所以我們依舊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時間不只是用來失敗,也是用來閑置。
有一個夜晚,你會在黑暗里流淚很久。這不是感情,這是一次自我沉醉的表演。
只是,不做表演,無法超越現實。
我們究竟應該以何種方式存活?無解。試圖掙扎出局,沒有人解救,沒有人解決。
愛情敵不過現實。因為,愛情一旦落入現實,就不再是愛情。現實即使沾染到愛情,卻依舊是現實。
這就是殘酷的欲望政治。
7
我們做的一切事情,最終目的,不過是為了感受自我存在。
愛是什么?愛不是孤立的,所以它不會是單純的。愛需要條件,你要愛我,我才愛你。不存在無條件的愛,除了血緣的本能,但父母與長大的孩子之間有時陌生疏離更多。它因此顯得不夠結實。
撫摸孩子的臉,凝望他的時候,愛是存在的,一種充沛的飽滿的情緒。而當他醒來的時候,愛成為責任。愛在變幻中。愛是一種心得,而非結果。
因為它特殊的屬性,這個字負載著難以言喻的警惕和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