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動情,你便錯過了良辰-情感
1。
我對麥高說,我想去參加《非誠勿擾》。
麥高石化數秒后,憑空生出幾聲典型的麥式笑法,然后說,好啊,我挺你。
我將頭別過去,以為會像偶像劇里那樣迎風掉幾顆淚出來,哪知頭還沒轉過去,就聽麥高啊的一聲慘叫,切,這廝,不拿奧斯卡小金人虧大了,動不動就入戲,只不過我的馬尾辮掃到了他飽經滄桑的臉而已。
是的,我愛梳馬尾,高高的那種,走起路來,它比PP擺得還要招搖。
麥高說過我不止一次,人要有勇氣不斷地推翻過去的自己,比如,以前梳馬尾,現在可以換個形象,波浪卷,爆炸卷,玉米卷。我說,想不到啊麥高,原來你好的是這口!
也不為怪吧,這世道,在男人眼里,哪還有清純款的呢,與其沒有,女人不如性感一些。
早兩年,麥高不是走這款路線的,我那時遠沒有現在會裝扮自己,可在一次朋友聚會回來時,他送我,孤單的下弦月作證,他差一點向我表白,若不是一只鳥看不過去他支支吾吾的笨拙樣子將便便拉到他頭上,估計我倆的娃兒現在就可以打醬油了。
不幸的是,那晚之后,麥高再也沒向我表達過什么,連暗示都沒有。朋友去玩,喊著他,也喊著我;同學聚會,喊著我,也喊著他。我都不知道,我們人生剛過五分之一而已,怎么就會有那么多交集。
在一起,嘻嘻哈哈,推杯換盞,起先,大家都是分頭問我們兩個,怎么沒有帶著那一位啊?時間久了,當多數都攜家帶眷的,唯獨我和麥高二人兩手空空,便有人說,你們就別挑了,什么愛不愛啊,幾十年后我們再相會,送去火葬場,全都燒成灰,你一堆,我一堆,人人都有份兒,人這一輩子還不就這么回事嘛!
好一番蒼涼的話,兜頭一澆,比涼水還管用。還在堅守著緣分不是找而是等的我似頭中爆栗,幡然醒悟。
所以,才有了我開頭對麥高使出的那句話。
2。
我被麥高傷了自尊,我都暗示成那樣了,他居然不接招。再也不想理他,至少三天。
恰好公司要組織去白云山游玩三天,可以攜帶家屬。
袁洋立即從MSN同事組蹦噠出來:蔣小京,你帶不帶家屬?
我笑,我想帶也沒有啊。我回復袁洋:說不定,明早出發前才能確定。袁洋又回復我,不要帶了,我做你的御用攝影師。又再三強調,你若帶,我就不去,今天下班前給我個回話,不然我就不去了。
說實話,袁洋長得挺帥的,人緣又好,銷售業績排在前列不說,還兼做全公司的電腦維修工。平常沒少聽同事的好話,也沒少得到美女同事的小恩小惠及小零食。每個人,好像對他都是不反感的。包括我。
他也是喜歡我的吧,至少不反感。男才女貌,年齡正當好,不是沒有可能。前提是,沒有麥高。
可我不信袁洋那張嘴,天天抹了蜜似的,不管我是穿長裙還是短褲,他都口口聲聲夸贊我漂亮。我不是鳳姐,我還有點兒自知之明呢。
第二天,旅游大巴出發時,小組點名,才發現袁洋沒到。不會吧?我的心陡然動了一下。偷偷給他發短信,他回,我說什么你從來不信,這下你相信我了吧。
山中的風景很美,可沒有喜歡的人在身邊,再美的景都是索然無味,連爬山都失去了勇氣。當同事們興致高昂地爬山時,我在山下的森林氧吧里看綠植,在秋千上和蝴蝶蹁躚,在牡丹亭里嘆春光易逝愁深牽。
春色撩人心欲醉,這般的良辰美景,唯獨少了男主角。
3。
麥高終于給我打電話了,我樂不可支的樣子若被那些個因愛情蒼涼的人看到,一定會罵我沒出息。女生要在愛情面前學會矜持,哪怕再愛。
好吧,麥高,對不住了,本小姐是從牡丹亭歸來的人兒,不是一個電話就可以忽悠走的。我沒接,而是打開電腦,繼續用《伊甸之東》來打發周末。
看到混出一番成就的東哲終于鼓足勇氣回去給媽媽過生日,而又被媽媽誤會時,我的淚不可抑制地掉了下來。因為,我想起了和東哲同樣命運的麥高。苦孩子出身,有足夠的堅強,但也抵不過險惡的江湖,一心想出頭,卻遇人不淑,好在這兩年上天眷顧了他,不虧他東山再起,還有了一番成績。想起他這一路走來的辛苦,我都禁不住地疼惜。可不曾想,正在我脆弱的小心靈無比煽情時,電腦突然黑屏。氣得我又是擂顯示器又是擊主機,電腦死活沒反應。
在房間里跑了三圈之后,平息怒氣,打電話向袁洋求救,還未開口,只聽他說,這么巧,我也在想你。
袁洋來我家了。
我本想在電話里拒絕他的,聽我在電話那頭支支吾吾,他說一定是電腦壞了,我知道你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想起我。
我問袁洋渴不渴,熱不熱,客氣得像迎來了遠房親戚。袁洋也沒再貧嘴,他可以當眾表達對我的喜歡,也可以因為我而舍棄單位的出游活動,可真是獨處一室,他好像沒有多看我一眼的沖動。
電腦也是欺軟怕硬的主兒,看袁洋來了,居然自動好了,這不明擺著是我調戲袁洋嘛!
袁洋坐了半個下午,陪我看了兩集的伊甸,他看不懂劇情的錯綜復雜,我講給他聽后,他說,東哲自始至終只愛湯勺一個女人?怎么可能?現在的男人……他知道我會為他接下來的話減分,便轉了話題:我要走了,看轉播的世界杯去。
我送他到門口,他對我說,你笑得真好看。
4。
麥高失蹤了。
自我送走袁洋的那個下午起,就開始打電話給麥高,可是他的電話一直處在無法接通中。
一開始,我是想電話告訴他,我用不用參加《非誠勿擾》都不缺男人追的,他再不動情,將悔之晚矣。
漸漸地,我是想電話告訴他,麥高,你個小氣鬼,我一次電話不接,你居然這樣懲罰我。
最后,我只是想電話告訴他,麥高,你快回來,我一個人承受不來。
沒有麥高的日子,我在伊甸里看東哲,也在看他。我也聊MSN,但很少在袁洋向我發送玫瑰或擁抱時回應他。在他去我家幫我修電腦的那個下午,我經不住他在轉身離開之際夸我好看,糾結的我給以前辭職的小同事也是現在的蜜友發短信求助,她光速回復,小妞,速遠離該男!他也是這樣對我的,現在的男人,個個都是打了雞血似的,沒一個靠譜的。
袁洋再騷擾我時,我回他,對不起,袁洋,我有男朋友了,他很優秀,當然你也很優秀,我說的是修電腦方面。最后,我還要多說一句:男人可以動情,但不可濫情。
沒有男人騷擾的日子,真清靜。可越清靜,我越是想念麥高。
在我第N+1次輪番轟炸之后,麥高終于回電話給我了,電話里很嘈雜,能聽得出來他那里落著很大的雨,他很大聲地說,我在江西鷹潭做志愿者,手機前天被洪水沖跑了,我現在用的別人的手機。信號并不好,但我能聽得清他說的“我想你”三個字,也聽到他最后說他這次怕是回不去了,讓我打開他的什么網絡遺囑,他有事情拜托我。
我哭了,比看韓劇還稀里嘩啦。我打開他的網絡遺囑保管箱,看到他在遺愿清單一欄里寫:
小京,1998年的那場洪水讓我失去了家園,所以,看到近日江西連降大暴雨,多地出現嚴重洪災,我決定去往災區獻出我的一份力量。
這幾年我之所以沒向你表達我的心聲,是因為當一個男人事業沒有一番成就時,連小鳥都鄙視……
我之所以讓你燙卷發,是因為你娃娃臉,梳馬尾,看上去那么幼齒,走在路上讓我感覺我的滄桑臉和你嚴重不配……
但我想告訴你,這么多年,我唯一愛的,是你。
我的淚再次落下來,但很快哀傷就代替了欣喜,因為他還當真立下了遺囑。烏鴉嘴,你以為你是《人在囧途》里的王寶強,說死就死啊!遺囑備份一欄,還將財產分成了三份,一份給他的老母親;一份給災區需要的人;一份給我。我不要你的財產,哪怕再多,我要的是,麥高你個臭小子!
5。
半個月后,我在火車站出站口脖子伸得快成望夫崖了。我改變了發型,但不是卷發,而是梳了兩條麻花辮。牡丹亭畔抱花眠。我想告訴我接的這個男人,在牡丹亭小憩的那一刻,我特想穿越一下用古典的方式去愛一個人,我梳了麻花辮,可眼里夢里仍是他。
看到他出現在出站口,我小鳥一樣撲過去,盡管他比起之前消瘦了許多,可我覺得他的肩膀那么值得依靠。
回家的路上,他揪了一下我的麻花辮,笑了。我說,我就知道你該笑我是林無敵了。他說,不,像三毛。
嘿,這小子,想不到現在還會安慰人了呢。想起那個遺留問題,我壞壞地問他,我以前說想去參加《非誠勿擾》,你怎么不勸阻我?你就那么放心?他說,多少期還選不走一個呢,況且去的男選手個個歪瓜裂棗的又驚人又雷人,比一比你就知道我有多好了。
可是,我在電視里看到了你,你被電視臺采訪時被評為優秀志愿者呢。
他笑了笑,將我溫柔地攬在懷里,像個男主角一樣說著無比詩意又無比煽情的臺詞:我知道我的肩上可以佩戴任何勛章,但遠不如這一刻榮光。
這是梭羅的話,哦,不,在我眼里,這是眼前的男人,只說給我一個人聽的話。對,我也有話說給他:這么多年,我唯一愛的,是你——麥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