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青春-文苑
青春是美好的,總想把它留下來,可不經意間,時光會把它沖淡,甚至將它拽到生活的背面。
樓下的桃花在最美麗的時候選擇了凋落,讓人感到遺憾。雖然只有兩棵隱藏在道路兩側的樹林里,幾天后春風吹過了,淺紅的花瓣搶去了所有的風景。
“有的人是柳條,有的人是海棠,那么他應該算是桃花吧。”一天,我在遍地的芳香中想起了一點關于舊時的記憶。我拿著衣服走向道館,看著陽光在這個灰蒙蒙的天空下披上了一層色彩。忽然,我有了一點小女生的感覺。我想輕輕地折下一朵沒來得及落下的花,插在自己的頭上。
過了兩個信號燈,我背對匆匆而過的車流,在走進道館的那一刻,忘記了遺留在路上的所有想法。
這個季節,北方刮著冷冷的風,眼看外面的花草脫下積雪,露出了艷麗的色彩,自己卻仍要穿著長袖衣服。我想著想著,就脫掉了上衣和緊緊的絨褲。白色的道服,黑色的腰帶,之后忘記那些繁冗的作業,開始幾個小時用汗水沖洗時光。
男孩們依然吵吵鬧鬧的,有時碰上一些低帶段的打趣,有時候和曾與我一起訓練的人打招呼。“你真的是女孩嗎?”總有人會問這樣的問題,很無聊。不過說實話,我并不知道該怎樣證明自己的性別。以前,有人替我總結了兩點,有一頭齊肩的長發,或者喜歡上一個男生,和他整天形影不離。不過,那頭長發到上次跆拳道比賽的時候便被減掉了,而那個男生一直沒有出現。所以,我不太關心這個話題,走自己的路吧。
我狠狠地甩了一腳側踢,把眼前浮現的無聊畫面從腳板里踢出去。
其實說起他,不會有太多的情感從心頭涌動。也許因為一直都沒有在朋友的界限上踏出過一步,又或許是已經在痛苦中感到了麻木。總之,他在我的心中只是一個概念而已,是一個要出國的朋友。
對了,他的名字叫柳成蹊。“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他的名字應該來自于這里。
成蹊是隔壁班的學生,我們在初三時認識的。他不怎么愛說話,卻有一雙憂郁的大眼睛,看上去讓人很心疼。而我們的認識并沒有持續多久,高一暑假他就要出國,而我也正為這件事而傷心呢。
當初的相識正如現今的離別一般,平淡無奇,即使用最好的文字也渲染不出任何唯美的情節。那時候,我們班和他們班在一個樓層上課,下課時幾伙人總會不期而遇。有一次,我來得比較早,便在外面看到了賞花的他。“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他在那里輕輕吟誦,樣子好迷人。
“是小晏的詞句呢。”我湊了上去,輕輕地說。
我忘了,我們之后又談起了些什么,總之不知不覺就扯到了我迷戀的詞人——柳永。柳永、柳成蹊……于是,我很快記住他的名字。
當時,我認為他和我是那么投機,有聊不完的話題;但后來想想,我只是在談論我的柳永,而他只是在評講自己的詩詞。
“你的手機號能告訴我嗎?”他是第一個說出這句話的男生。
我笑著背過身去。我并非拒絕他,只是覺得在這個時刻不該牽惹一些無聊的事情。
那年,飛落的桃花是那樣幸福,只是我在走過樓門的一瞬間忽略了當時的美好……
汗水浸透了我的身子,我坐在道場角落里的凳子上。我還記得某個陰雨天,第一次收到了成蹊的短信。
“我是柳成蹊,還記得嗎?”那是我第一次露出小女生的那種內心悸動所引起的心跳。我雙手抱著手機,托在臉前,雙臂壓在合攏的大腿上。我想,那是我在下意識里安撫自己的方法吧。雙腿上的肌肉會給自己一種依托感,讓我不至于在那些幻想中迷失了自己。
那以后,我們繼續在某些夜里用手機聯系,有時在走廊里也會相互問候。一些無聊的謠言在我們的冷處理之下被熄滅了,而中考的壓力也將一些想法帶到了淺淺的河灘上,兩岸靜默,恰如我們的心情。
如今,我在手機里翻看那些過往的聊天記錄,發現那些回憶連同那些文字一起消失了。頃刻間,可以將起點與終點連起來,忘卻在中間發生的浪漫的枝梢。喜歡上一個人,或許會在心里留下一段美好的記憶,而時間過去了,這記憶也被風塵所掩埋,不知道停在哪個節點上。
我披著濕漉漉的頭發走進溢滿陽光的世界。如今,已經不會有哪個人站在這幢樓前等我了,也不會有人細心地幫我擦干頭發,但是,我依舊希望昨天的故事能夠重新上演。
抬頭,看陽光從樹葉間投下的光影,那種經歷陰晴風雨卻不曾改變的美好,是那樣渺小;眼睛瞇起,想象他的側臉,卻總會看見一些模糊的微笑,漸漸地擴散開來。
肌肉的酸痛,大約會在一個月之后減緩;腳上的疼痛,三年之后也早已忘得一干二凈;而這樣的痛楚,又會在我的身體里持續多久呢?
“殘寒銷盡,月色尋常,望穿碧樓玉桂。春近孤臺,淺酒初嘗易醉,引疏碪,盡是凄涼意。憑歸云,難寄遠信,畫橋云雨相對……”如果人會因為愛而痛苦,那么不妨把那些情感埋藏起來,之后在心里暗自約定。和他再次相逢的時候,會把忘記多年的愛重新拾起;如果不見,那么就把它作為已逝青春中的一朵桃花吧,帶著傷心與思念在它的懷中安眠。
青春是一杯醇酒,一飲便化作了思念。如今,我在這城市里舉杯,對著十六七歲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