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搞笑書生
周星馳電影《唐伯虎點秋香》,相信很多小伙伴都看過了。電影有一個片段,就是江南四大才子出去游玩,幾個人非要吟詩。于是,經典的一首詩便出現了,前三句分別是:山下一群鵝,噓聲趕落河,落河捉鵝醫肚餓。最后一句尺度太大,已經違規,所以就不說了??吹竭@首詩,您是不是覺得這屬于編劇原創?以前我也這么認為,但是當我看到一則清代的民間故事后,便不這么認為了。好了,下面開始說故事。這個故事,出自清代鄒弢的筆記小說《三借廬筆談》,翻譯時稍有改動,特此聲明。某地方有兩個書生(為了方便,叫他們張三和李四吧),關系不錯,從小一塊兒讀書,不過呢兩人沒啥真才實學,讀書都是稀里糊涂,別說寫文章作詩詞了。按說這么沒水平,不亂說話也還好,偏偏兩人覺得自己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經常賣弄,惹了不少笑話。這一天,張三和李四一塊兒出去玩,來到一條河邊,看到河里有一群白鵝,正在游水嬉戲。兩人一看這個美景,頓時表示,必須要吟詩一首,才能配得上眼前的景色。
張三看了看河里的大鵝,想了一會兒,緩緩地說了五個字“湖邊一群鵝”。李四不甘示弱,接過來一句,說“我來趕下河”。看看這兩句,是不是和《唐伯虎點秋香》里的那兩句很像?說明編劇應該是據此化用了。兩人說完兩句詩后,也不往下讀了,拍手鼓掌大笑,互相吹捧著說:我們倆出口成章,張口成詩,實在是難得啊,一般人哪里比得上我們呢?我們這么有才華,要不了多久,一定會出人頭地,天下聞名的!兩人很得意,仿佛一下子成了曹植和謝靈運。忽然,張三大哭,李四問他怎么回事,張三難受地說:有才華的人都不長壽啊,你不知道嗎?你看看顏回,三十歲就死了;王勃,都沒活到二十七歲。這是為啥你知道嗎?因為太有才華了,老天爺都嫉妒了啊。我們倆那么有才華,是不是也活不久了?。坷钏穆犕?,覺得很有道理,于是跟著大哭。
兩人哭著呢,沒注意到旁邊出現個老爺子。老爺子滿頭白發,衣服和帽子倒是很奇怪,似乎不是那個朝代的人。他一看到兩個年輕人在哭,就上前問:山清水秀,看你們也年輕,為什么要哭呢?張三和李四看到老爺子后,擦了擦眼淚,把兩人吟詩的事說了出來,還說自己特別有才華,害怕天妒英才,不能長壽,所以才會大哭。老爺子聽說后,哈哈大笑,說:這樣吧,我來給你們續一下。前面兩句是,湖邊一群鵝,我來趕下河。那我的后面兩句是,白毛浮綠水,紅掌泛清波。如何?張三和李四念了幾遍,頓時覺得最后兩句太妙了。他們不知道,這兩句其實是唐代駱賓王的《詠鵝》里的名句(改了一個字)。兩人只是覺得這最后兩句很妙,對老爺子的才華相當佩服,忍不住說:老先生,莫非您就是歐陽條先生?(注意,歷史上可沒哪位有才華的文人叫歐陽條,兩人是把歐陽修的修字,當成了條字,因為條的繁體字是條,和修字很像)老爺子一聽歐陽調,直接蒙了,愣了一下才明白,兩人是把歐陽修念成了歐陽調。
想明白后,老爺子大笑:那個字不念條,念修,我認識歐陽修,正要去拜訪他,你們二位要不要同去?張三和李四素來知道歐陽條,哦不對,是歐陽修的大名,連忙表示愿意,說要當面去請教,讓他點評自己的詩。三人看到有一位船夫,正在擺渡,于是登上了船,一起去訪問歐陽修。老先生用關愛傻子的眼神,看著張三和李四。張三和李四在船頭站著,看著風景,很開心。李四看著張三,詩興大發,張口來一句“二人去登舟”。張三知道好朋友又在展示才華,于是乘興續了一句“同訪歐陽修”。說完后,兩人又不知道怎么續了。老人聽到后,笑了,說:好詩啊好詩,我還來給你們續兩句如何?張三和李四大喜,點了點頭。只聽老爺子說:修已知道你,你還不知修。這兩句意思是說,歐陽修已經知道你們要去訪問他,只是你們還不知道。張三和李四一聽,更加佩服歐陽修了,連忙稱贊。兩人哪里知道,這是老爺子在罵他們呢!“修”和“羞”同音,說他們“你還不知修”,其實就是說他們不知羞,罵他們沒有文化還不知道羞恥。
到了對岸,張三和李四還在互相吹捧對方有才華,自己比不上,又說找到歐陽修要刁難一下他等等。老爺子再也忍不住了,說:你們倆,連修字都不認識,也不知道駱賓王的名句,毫不知羞,還敢說自己有才華?趕緊回去好好念書吧!我看過了,顏回和王勃都生有天才文人的奇骨,那是絕頂的聰明。你們兩人可沒有奇骨,所以不用擔心不長壽了,如果有才華就不能長壽,那你們的壽命長著呢!張三和李四一聽,頓時覺得很慚愧,灰溜溜地走了。再一看船夫和老爺子,已經不見了,連船也沒有了。這個書生,真是沒有才華又愛賣弄,實在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