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寸贅肉,都是對生活的妥協(xié)-成長
我已經(jīng)跑步兩個星期了,半生不熟的狀態(tài),最容易滋生感慨。陶淵明只當(dāng)了80天縣令,卻對著官場發(fā)了一大通感慨,而王維為官多年,詩里卻只有木末芙蓉,山中紅萼。所以我們還沒活幾歲,就急著煮一鍋心靈雞湯,而真正的成年人,他們通常沉默。
時間是可以讓人閉嘴的,而我卻急著說些什么。
適量的胖和適度的木訥一樣,都是幸福的明證。古代大戶人家里的孩子,多少顯得有些“笨”。成長于市井中的孩子,從小就加入殘酷的生存競爭,或是和兄弟姐妹爭奪零食衣裳,或是幫父母從生活的縫隙里尋找生計,他們大多精明而敏感,能迅速地對外部世界變化產(chǎn)生反應(yīng),說得好聽了叫機靈,難聽了就是猴精。
所以王安憶談及電影《半生緣》,說黎明演的世鈞,一看就比黃磊演的叔惠家底厚,他的表情多少顯得呆滯,不像黃磊的表情那么靈活。
可是普通人的發(fā)胖,卻沒有明星來得那么理直氣壯。最近頻頻有文指責(zé)中國男人,說他們的臉不似外國人那么端莊好看,說到底,不過是嫌他們太早放棄自我。可是,自我本身就是需要辛苦維持的存在啊。
所以我的朋友刻薄地說:身上的每一寸贅肉,都是對生活妥協(xié)的標志。
在奔向另一個自我的路上,跑步是必不可少的。那天我說,肥胖是戀愛的特權(quán),減肥是分手的前奏。雖然有以偏概全的嫌疑,可是跑步,的確是一種對目前處境的婉轉(zhuǎn)抗議,也是對更好的自己的隱秘向往。跑步和節(jié)食一樣,都讓人痛并快樂著,它讓你和貪欲、惰性抗爭,也讓你和自省、自律貼近。
我喜歡在操場上跑步。健身房里器械太多,容易給人以游樂場的錯覺,其中大多數(shù)都是力量型的——自從我差點被啞鈴砸到腳以后,就收斂了練出肱二頭肌的沖動。
適合跑步的天氣通常是有風(fēng)的,還有泥土翻過的味道,割了一半的草腥味,小朋友舉著冰淇淋的甜膩味,你經(jīng)過它們的時候,像是經(jīng)過了一個無人到場的盛宴。村上春樹用一整本書來探討,他跑步時候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呢,沒出息——什么也不想。
真的,雖然我們高喊著要自由,可是在逃避自由這方面,我們也是一把好手。
我一般跑10圈就休息了,偶爾會去買點餅干吃。在貨柜前挑挑選選,看哪個熱量最低又不難吃,抱著零食走在路上,那種小小的放縱帶來的快感,是讓人著迷的。
跑步、逛超市,都讓我清晰地感知到“生活”。高三時我一個人住,每周最快樂的時刻,就是去超市購物。事先我會有個大概的購物單子,酸奶、草莓、吐司、牛排,這種有計劃的、和自己有商有量的事,讓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寫不出解析幾何步驟的學(xué)生,而是一個扎扎實實的、被生活捆綁卻反身擁抱它的人。
當(dāng)然,跑完步后吃夜宵,更有一種放肆的小心翼翼。腿還酸,所以不肯大口吞咽,可是為了補償自己,也不想虧待了味蕾,還是那種有計劃的、有商有量的快樂。
去跑步吧,趁著大家還把你的跑步稱為“健身”而不是“減肥”的時候。
編輯手記
早晨的風(fēng)帶著一抹微涼,趁整個城市還未蘇醒,嘈雜的市聲還未將你淹沒,去擁抱溫和的陽光,盡情地奔跑吧。當(dāng)身心得到盡情地舒展,你會發(fā)現(xiàn),熟悉的路上有很多被忽略的風(fēng)景,街邊的早餐也能讓人胃口大開。你覺得自己仿佛回到青春歲月,不對庸常的生活妥協(xié),未來的一切在你眼中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