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繡花鞋故事推薦(一起來欣賞況浩文的《一雙繡花鞋》)
山徑文學社推介
(當年只道是平常,如今一讀已滄桑)
一雙繡花鞋
況浩文
故事發生在解放初期我國西南的一個山城。一天深夜,老態龍鐘的更夫聳肩縮頸,衣領上斜插一盞“氣死風”,走進一條靜悄悄的狹長小巷?!爱?當當!”沙啞的更鑼打破了午夜的寧靜。
老更夫來到一幢西式小洋樓前,只見釘著“春申路26號”門牌的黑漆大門上,貼著的封條被撕開了。
“這是上個月才查封的敵偽財產呀!”老更夫一邊自言自語,一邊順手一推黑漆大門,門便“吱呀,吱呀”地開了,他想了一下,毅然走進黑漆大門。
老更夫走進屋內,支著燈籠四下晃照,只見窗簾下有一雙黑色的繡花鞋。他剛想躬身去撿,窗簾忽然動起來,接著繡花鞋也跟著動了起來?!澳恪闶?”老更夫嚇得轉身想跑。
老更夫話音未落,背后猛然竄出一個黑影,同時一個沉重的東西砸到了他的頭上,老更夫搖晃著倒了下去。燈籠掉了,銅鑼滾到一邊。
燈籠掉了,銅鑼滾到一邊
清晨,一輛警車來到樓前。公安人員迅速趕至現場進行勘察,領頭的是市公安局一處二科科長沈蘭。
現場勘查說明不是一般的兇殺案,公安人員從地上的腳印判斷:“兇手似乎是在尋找什么東西?!庇谑巧蛱m吩咐去把本街的治安積極分子、泥水匠張師傅請來,話還沒說完,張師傅已自己走上樓來。
沈蘭見張師傅自己來了,連忙上前握手敬煙。張師傅邊抽煙邊說:“這屋子原來是偽兵工署本城辦事處主任林南軒姘頭住的,名叫靜廬?!鄙蛱m聽了,高興地說:“太好了,今天總算找到了它!”
沈蘭和張師傅來到門口。右邊門坊裝著一盞門燈,左邊裝燈處,卻用水泥糊死,豎著寫了幾個黑字。張師傅覺得怎么看也不順眼,便走上前敲了敲,里面發出空響。
撥去糊面的水泥,里面出現一個長方形窟窿。沈蘭伸手進去,摸出一口不大的鉛皮箱子,上面貼著封條。沈蘭讓張師傅原樣封好,便帶著箱子回到公安局。
辦公室中,偵察員小朱從挎包里拿出一套啟封工具,細心地啟開封條,又側耳聽了聽,沒發現什么異常聲音,才慢慢打開箱蓋,先取出一個微型手搖發電機,接著又取出一個皮包。
打開皮包,里面是一只繡花鞋,眾人非常驚訝?!罢媸撬?”沈蘭看著也一時愣住了。
沈蘭指著繡花鞋說道:“這就是敵人要找的東西,它關系到山城幾十萬人生命財產的安全?!北娙瞬唤獾貑?“就是這只繡花鞋!?”沈蘭點點頭。
偵察員肖方不解地問:“怎么只有一只繡花鞋,還有一只呢?”沈蘭道:“那只嗎?我慢慢講給你們聽?!闭f著坐在沙發上,望著繡花鞋,開始了深沉的回憶。
就是這只繡花鞋?
是1949年春天的一個黃昏,就在蒲江的南岸文鳳塔下,一個身材頎長的青年,沿著陡峭的山坡疾步而行,他就是年青的沈蘭,公開的身份是美軍顧問團的翻譯。
一個鬼魂似的人影跟在青年身后,到了半山腰一條險峭的窄石路上,他停下步閃到一塊巖石后面,看著坡上遠去的人影、邊罵著痞話,邊引頸而望。
文鳳塔下,一個容態婉嫻的姑娘立于黃桷樹下。忽然,她聽到山下傳來槍聲,不安地捻著手里拿著的一束紫色杜鵑花焦急地望著山下。
沈蘭疾步躍出,他一見持花佇立的姑娘便放慢腳步,走到姑娘面前問道:“小姐,你喜歡杜鵑花嗎?”“這是映山紅?!惫媚锎蛄恐蛱m回答說。沈蘭笑著說:“都是一樣紅。”
接頭暗號對上后,沈蘭握住姑娘的手說:“C—3計劃沒有到手,還沒有找到工程師辦公室,就被特務發現了?!闭f著,山腰上響起了槍聲,三輛美制卡車裝著全副武裝的警察沿著上山的馬路趕來。
姑娘望了望山下,指著草叢中一包衣服吩咐道:“穿好這身狼皮,戴上帽子,證件在上衣口袋里。”沈蘭把衣帽穿戴好,姑娘又堅定地吩咐道:“眼鏡也戴上,擦干汗水,拿著這把杜鵑花我們迎上前去。”
半山腰馬路上,從汽車上走下的國民黨警官向那個“鬼魂”稽查問情況。接著,警察們在稽查長陳福指揮下分散開來,滿山搜查。
陳福帶著一班警察,沿著馬路旁邊的青石板小路爬上“老君寺”,這時只見一個年輕美麗的女郎,依偎在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軍官身旁,望著山頂的“文鳳塔”竊竊私語。
“怎么,一個變成一對了,抓嗎?”一個警察低聲問陳福,陳福瞪了他一眼,“抓個燙手的怎么辦?”陳福彈了彈身上灰塵,掏出手槍,走到沈蘭背后冷冷地說:“小姐,先生,對不起,打擾一下。”
沈蘭傲然地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你是什么人,山下噼噼啪啪放槍的就是你們吧?”接著他回過頭對姑娘說:“云佩,你看,想看看古跡也不得清靜。”
陳福毫不示弱地說:“鄙人是山下這個兵工廠的稽查長,開槍打共產黨,是我多年的愛好?!鄙蛱m不屑地問:“你打著了嗎?”
姑娘款款轉過身來說:“呃,稽查長先生,我們專門過江到文鳳塔來看‘白莎遺跡’,可什么也沒找著。是這兒嗎?”
陳福不耐煩地說:“我不知道什么白莎、黑沙的,可是我倒想知道,這兒是不是有個想鉆進兵工廠工程師辦公室的共產黨?!?/p>
沈蘭勃然大怒,質問道:“什么意思?”陳福上前一步逼視沈蘭說:“軍官先生,那個人的身材和你非常相似?!鄙蛱m聽了縱聲大笑:“我?共產黨?哈哈哈……”
沈蘭笑著把杜鵑花遞給姑娘,從軍衣口袋里掏出一張洋文“派司”,陳福拿手電筒晃了晃,“派司”上盡是外文,他知道持這種“派司”的人,可不是好惹的,連忙笑著問:“原來你是……”
沈蘭傲慢地回答說:“美軍顧問團的翻譯官,要打電話問嗎?或者坐車到顧問團去一趟?!标惛_B忙笑著說:“誤會,誤會,對不起。”
然而,陳福并不死心。他掏出煙盒說道:“請抽煙!”隨著猛然撳亮打火機,裝著點煙的樣子,借此想看清沈蘭的面容。
沈蘭迅速將手一揚,擋住火光,聞了聞稽查長遞來的香煙.輕蔑地將煙扔到地上?!敖o你抽支好一點的,美國貨。”沈蘭說著掏出金質煙盒遞了過去。
陳福尷尬地縮回了拿著打火機的手,從沈蘭煙盒中取出一支香煙,煙盒一關,“啪”!打火機燃著了,沈蘭為稽查長點燃了香煙,同時也看清了他的奸相。
“走吧,還要進城聽音樂會哩?!惫媚锊荒蜔┑卣f。沈蘭向陳福揮揮手,挽著姑娘,哼著一首洋歌揚長而去。
月光下,陳福大口抽著煙?!皨尩?又是月亮,又是古跡,還有個白莎,搞得你暈頭轉向的?!标惛J箘糯妨艘幌履X袋。這時一個警察湊上來諂媚地說:“那就抓吧!”
陳福眼睛一瞪,怒沖沖地說;“你別他媽的給我捅漏子,真要抓了個盟軍翻譯官,是你去作揖,還是我去磕頭呀?別光想著升官發財,當心偷雞不成蝕把米,下山!”
走下山坡,沈蘭側頭問道:“同志,今天多虧了你,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哩!”姑娘笑著說:“你不是叫我云佩嗎?就叫這個名字好了,以后搞到情報,通知南川縣委。我已有新任務?!闭f著搖搖手上的花告別而去。
大約半個月后的一天下午,沈蘭接到組織的指示,在渡口的茶館里與黨的負責人劉丹竹接頭。沈蘭穿著一身軍服,按時來到了茶館。
劉丹竹告訴沈蘭:“為了盡快弄清C—3計劃的陰謀,組織上決定讓你打入制訂C—3計劃的大特務林南軒家中?!辈⒔o他講述了組織上安排好的一個大膽的計劃。
沈蘭順著劉丹竹的手,向江中望去,只見一只木船上站滿了過河的人,上面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劉丹竹告訴沈蘭:“她就是林南軒的女兒——林晶,文章要從她身上做?!?/p>
小船慢慢向岸邊駛來,船快靠岸時,一個浪頭把船拖進了旋渦,船上的人慌作一團,你推我搡,林晶被擠下了水。急得陪伴林晶的花花公子錢寶興大嚷:“誰把人救上來,我給十塊大洋。”
沈蘭聽見喊叫聲,笑著向劉丹竹點了點頭,躍入水中。他劈波斬浪,一會兒便游到林晶身邊,把林晶托出水面,抱上了岸。
岸邊,錢寶興掏出一疊銀元遞給沈蘭,沈蘭憤然推開錢寶興的手說:“我不是為了這個才救人的,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蘇醒過來的林晶,感激地望著沈蘭。
第二天,沈蘭接到了林家發來的請柬。沈蘭拿著請柬,高興地來到同裕銀行,去向地下黨負責人劉丹竹匯報。
劉丹竹仔細地看著那張米黃色的小箋,向沈蘭詳細地介紹了林南軒的特點和愛好。并告訴沈蘭,他去林府后,由一個先打進去的同志直接領導,統一行動。
夜深了,沈蘭坐在床上,啃著“唐詩選”、“宋詞選”、“弈林新篇“為著明天的戰斗準備著.銀白色的月光從窗外靜靜流進屋內,多情地撫慰著刻苦攻讀的沈蘭。
第二天下午,沈蘭坐著一輛黑色轎車,來到林南軒的公館。門口,一個便衣警衛小步跑來,打開車門。沈蘭拿著一束紫色杜鵑花,風度瀟灑地走下汽車。
林晶走了過來,微笑著對沈蘭說:“歡迎,歡迎!”爸爸正在客廳里等著你哩?!?/p>
他們走進一間華貴的中式客廳。沈蘭落落大方地把手上拿著的杜鵑花送給了林晶:“祝賀你,這么快就康復了?!绷志Ы舆^花,看了一會兒,禮貌地把這束紫色杜鵑花插進古瓷花瓶。
他們正在寒暄時,林南軒身穿便裝與他寵愛的三姨太走進客廳。林晶立即把沈蘭介紹給他們,林南軒用公鴨式的聲音說道:“小女遇險,全蒙沈世兄相救,我很感激?!?/p>
這時,—個穿著中式衣衫的使女托著茶盤走了進來:“先生,請用茶?!碑斔挪璞瓡r,目光正和沈蘭相遇,沈蘭發現,這位使女原來是文鳳塔前掩護他脫險的姑娘“云佩”,禁不住一怔。
沈蘭迅速地鎮定下來,欠身答道:“謝謝你,小姐。”使女認真看了一下插在花瓶里的紫色杜鵑花,說道:“先生,我是小姐的傭人,叫朱玉苑,有事情吩咐我朱嫂就是?!闭f完,躬身退下。
一群華服盛裝的小姐和幾個油頭粉面的少爺涌了進來,林晶一一為沈蘭作了介紹。
突然,客廳的門猝然開了,一個氣概糾糾的武夫跨進來高喊:“報告!”客人們為之一驚。沈蘭一看,真是冤家路窄,直挺挺地站在面前的人正是文鳳塔前盤問他的稽查長陳福。
沈蘭的睫毛撲簌簌動了幾下,笑著說:“陳稽查長,你赴宴可來遲了。”林南軒略帶驚訝地看了看沈蘭說:“你們認識!?”沈蘭回答道:“為了一件槍案,找過稽查長?!?/p>
“從今天起,他已是我的副官了。”林南軒笑著介紹道。沈蘭走過去握著陳福的手說:“祝賀稽查長高升?;殚L,那槍的案子快破了吧?"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搞得陳福張惶失措。
林南軒打斷他們的談話:“陳福,你還有什么事嗎?“陳福支吾著說:“有件文件請你簽發。”林南軒揮了揮手說:“什么雞毛蒜皮的事,我有客、你先到書房等著?!?/p>
女傭人朱嫂走了進來,恭敬地說:“酒宴已經擺好,太太說請主任和客人入席?!绷帜宪幮χf:“沈先生,請?!鄙蛱m躬身回禮:“林老伯,請!”
席上,珍饈雜陳,觥籌交錯?;ɑü渝X寶興笑哈哈地說:“我……我再敬一次酒,祝林伯伯官運……通泰,祝阿晶表妹差點淹死。”眾人哄堂大笑,前仰后合。
陳福在書房里,像只沒頭的蒼蠅,低頭來回走著。書房門輕輕開了,朱玉苑端著茶杯無聲地走了進來,陳福一見驚訝不已。
陳福惡狠狠地說:“共產黨小姐,沒想到在這兒又見面了!這次大概不是和親愛的來找“對著月亮唱歌”的白莎了吧?”朱玉苑看也不看,安閑地坐到沙發上。
朱玉苑不慌不忙地問:“你打算去領賞吧?”陳福得意地掏出手槍,嚎叫著:“對,請吧,共產黨小姐?!敝煊裨房羁畹卣酒鹕碚f:“你未免高興得太早了,要我給你看樣東西嗎?”
陳福一看朱玉苑從口袋中掏出的照片,頓時像個泄氣的皮球,懊喪地跌坐到沙發上:“小姐,我認輸……”朱玉苑不屑地說:“我是這兒的傭人,朱嫂。抽煙吧!”說著把煙推給了陳福。
陳??迒手槅柕溃骸爸焐@照片……”朱玉苑回答道:“很清楚嘛,在南溫泉,稽查長摟著我們主任最寵愛的三太太……”陳福一聽,嚇得張口結舌,連忙央求說:“你……你小聲點!”
陳福笑著央求道:“這照片能給我看看嘛?”朱嫂坦然遞過。陳福一把將照片撕得粉碎。朱嫂笑了笑,又從袋中取出一張。“稽查長,你還想撕嗎?”陳福目瞪口呆。
陳福耷拉著腦袋說:“我認輸,咱們光棍對光棍,都不說?!敝煊裨沸χ鴨枺骸澳愦蟾挪粫恢?昨天主任槍斃那副官是為了什么吧?好吧,前面那位先生的安全就交給你了。”說完瞟了陳福一眼走出房去。
“陳福!”一個聲音冷冷地喊了一聲。陳福抬頭一看,林南軒站在面前,嚇得慌忙躬身而立。林南軒問:“來人是文鳳塔前的翻譯官嗎?”陳福結結巴巴回答說:“不,不……不是!"林南軒若有所思地說:“難道真的是我神經過敏?”
這時候,宴會已經結束。三姨太和林晶作為主人,陪著沈蘭觀賞他們的花園.三姨太對著麓園中的葡萄,像京戲道白似地哼道:“葡萄美酒夜光杯,在這兒照相倒蠻有詩意的?!?/p>
沈蘭聽了上前說道:“伯母喜歡照相,我也喜歡玩玩相機,到時候照幾張,請伯母指教?!叭烫沧套痰卣f:“那很好呀!”
林晶有意岔開話題,要請沈蘭去跳舞。沈蘭推說已有些醉意,告辭了。林晶送沈蘭步出南園大門,經過花壇時,林晶摘了一枝嬌艷的玫瑰花遞給沈蘭。
送走了沈蘭,林晶來到了父親的書房,兩人以不同的心情交換了對沈蘭的看法。林晶半嬌半嗔地說:“爸爸、你呀,神經過敏。"林南軒倚在沙發上低聲說:“我順便考查了一下他,看來沒啥問題。”
林晶高興地說:“爸爸,你不是正想修建一座通向美國人的橋梁嗎?”林南軒思索地說:“這人外文不錯,進外交界很有希望??墒俏铱傆X得你落水被救的事太巧了,不能不使我懷疑!”
林晶撒嬌地噘了噘嘴說:“爸爸,人家說你多疑善詐,我看哪,真有點像?!绷帜宪幍?“晶兒,時局不穩,要慎重!何況最高當局還讓我制訂C—3計劃。我看還得進行一次小小的政治測驗?!绷志о嵵氐攸c了點頭。
第二天上午,林晶給沈蘭掛個電話:“密斯特沈嗎?早上好,晚上我請你去看電影。好,我在家等你,你可要早點來。”林晶對站在一旁的林南軒嫣然一笑。
晚上,沈蘭來到林南軒的公館。林南軒邊拉著沈蘭下棋,邊旁敲側擊詢問沈蘭對時局的看法。沈蘭推說在大學是專攻外語的,對政治一竅不通。
突然,傳來警車的呼叫聲,跟著公館的保鏢龐金彪進來報告說:“二處來了人,說是我們這里鉆進了共黨分子?!绷帜宪幨掷锬弥遄?,注視著沈蘭說:“我這里有共黨分子!?”
一個軍官帶著士兵進來,軍官向林南軒報告說:“我們是徐處長派來執行任務的,根據可靠情報,共黨分子已打入處長身邊。”林南軒看了沈蘭一眼,揮手道:“好吧!跟我來。”
沈蘭平靜地站起身,點起一支煙,緩步踱到一幅風景畫前。林晶盯著沈蘭的背影說:“沈先生,聽見了嗎?共黨分子已經鉆到我家里來了,這就是你不感興趣的政治?!?/p>
沈蘭轉身面對林晶淡然笑著說:“這倒是沒想到的事,你爸爸這樣一個身負黨國重任的要員,竟然也被共黨分子鉆了空子?”林晶道:“暫時還是個謎,你放心地坐一坐,我去看看就來?!闭f著揚長而去。
大廳里只留下沈蘭一人,沈蘭大口抽著煙,緊張地思索著:“我暴露了!?難道是陳福這個壞蛋……不,也許是老狐貍跟我耍花招……”
也許是老狐貍跟我?;ㄕ?/p>
客廳門外,林南軒父女緊緊窺視著。小客廳側門“呀”地一聲開了,朱玉苑端著托盤走了進來:“沈先生,請用咖啡。說話時,她那雙機敏的眼晴微微一動,作了一個明顯的警告。
沈蘭想了想,毅然拿起話筒,撥通后又轉身背著門把電話按斷,然后對著話筒大聲說:“史密斯中校嗎?我是沈蘭,我有情況向你報告,那位林南軒將軍看來并不那么精明、能干,剛才我聽說他家里竟鉆進了共黨……”
在走廊上竊聽的林家父女聞言大驚失色,懊喪不已,慌忙從大門急急走進。
林南軒迫不及待地說:“沈先生,誤會了,誤會了。我的家里怎么會鉆進共黨分子?是兵工廠發現了共黨分子?!鄙蛱m道:“原來是這樣。”說著抱歉地聳了聳肩,放下了話筒。
林南軒笑著說:“沈先生,對美國朋友我一向是敬重的,和美國朋友合作也是我林某人的夙愿?!鄙蛱m笑著說:“好在史密斯中校和我關系比較密切,我一定盡力而為。”林南軒感激不已。
這時,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三姨太走了進來,嚷道:“這么好的晚上你們就談個沒完,沈先生,我陪你打幾圈麻將。”林晶不高興地說:“三媽,我們還要看電影去哩!”
這時,陳福手拿著公文包走了進來,他向林南軒報告說:“主任,這是你要的東西?!比烫话褤屵^:“什么東西,我看看?!比烫_包,發現里面裝著一雙繡花鞋。林南軒慌忙搶過。
三姨太一見怒不可遏,逼著林南軒交待這鞋是給誰的。林南軒支支吾吾說不清楚,三姨太更加懷疑,吵著嚷著上了樓。
林晶皺著眉說:“真無聊,為了一雙鞋犯得著嘛!”沈蘭說:“愛情總是伴著嫉妒而存在的,這鞋總不是一件供人欣賞的藝術品吧?”林晶看看表說:“我也說不清,咱們還是看電影去吧!”說著拉起沈蘭走出門去。
一天晚上,沈蘭來到同裕銀行總經理室。劉丹竹緊緊握住他的手說:“那個C—3計劃是敵人一個滅絕人性的大破壞。”沈蘭激動地說:“我愿豁出生命,去保衛山城人民的生命安全。”
沈蘭根據黨的指示,更加和林南軒一家人接近了。
一天上午,沈蘭來到林公館,見朱玉苑正在采花。沈蘭佯裝賞花信步走到朱的身旁,朱玉苑低聲告訴他:“C—3計劃藏在保險柜里。書房門、保險柜都有鎖,可是鑰匙只有林南軒和三姨太才有?!?/p>
沈蘭望著那架枝葉稀疏的葡萄,默默地思索著說:“我想了個辦法,您看行不行?”他低聲地向朱玉苑講著,朱邊聽邊笑,同意了沈蘭的計劃。
過了一會兒,沈蘭帶著照相機,陪著三姨太談笑風生地在后花園中走著,朱玉苑跟在后面。
他們走到荷花池畔,沈蘭認真取景,擺布三姨太的姿勢:“伯母,最好放下手提包,雙手扶著欄桿,望著池里的落花?!比烫┛┬χ?,順手把提包遞給了朱玉苑。
沈蘭滿意地笑著:“對,這個姿勢很優美,很有意境?!吧蛱m左比右看,并讓朱玉苑站開一些,免得礙事。朱玉苑故意嚷著:“窮講究不少?!迸ど碜哌M叢林。
朱玉苑進樹林后,迅速地打開手提包,取出一串鑰匙在紙煙盒裝的膠泥上按下一個鑰匙印,然后關上皮包。
朱玉苑提著皮包走了過來,略微向沈蘭點了一下頭。沈蘭笑著對三姨太說:“伯母,你的照相姿勢太美了!來,提著皮包再給你照一張?!?/p>
沈蘭很快地配好了一把鑰匙,并且時刻尋找著可以下手的機會。
時局發展很快,敵人也拼命地在加快C—3計劃的施工進度,只見山城近郊的山洞里,油布密封的美制十輪卡車,一輛接著一輛地駛出,車上裝著一箱箱炸藥。
下手的機會終于來了。這是周末的一個傍晚,公館門前,林南軒、三姨太和林晶相繼走到轎車邊,陳福對司機說:“今晚你放假,我來開車,給錢大少爺餞行去。”
林南軒見林晶有些不舒服,勸她不必去了。林晶嘴巴一噘說:“我要去?!绷帜宪巻?“沈蘭怎么沒來?”林晶回答說:“他今晚有個急件要翻譯?!比烫敝ジ把?,催促說:“那就快走吧!”于是銀灰色轎車如飛而去。
天漸漸黑了,一個披著斗篷的人影疾步奔向南園。警衛室內龐金彪見是沈蘭,諂媚地為沈蘭脫下雨衣,沈蘭順手掏出兩瓶酒放在桌上,愛酒如命的龐金彪一見,饞涎直流。
龐金彪打開酒瓶,一股濃郁的酒香噴溢而出,他連聲贊道:“好香,好香?!鄙蛱m豪爽地給龐金彪斟了大半碗,自己斟了一杯說道:“表示個敬意,干!”龐金彪高興地端著碗一飲而盡。
龐金彪灌了幾碗酒后,說話已經含糊不清,他打著酒嗝兒說:“這林府上下,都說沈先生厚道,我…我再敬先生一杯?!闭f著拿起另一瓶酒,沈蘭道:“你慢慢喝吧!我去看看報紙?!闭f著走進門去。
沈蘭走進小客廳,朱玉苑無聲地走了進來,對沈蘭說:“下面人都看川戲去了!”沈蘭點點頭說:“皇后餐廳,舅舅專門派了人在監視,一有動靜馬上會打電話告訴我們?!?/p>
朱玉苑掏出把鑰匙遞給沈蘭:“干吧!我在外面照應。保險柜在墻上那幅油畫背后。”沈蘭握著鑰匙走到房前,厚重的房門應手而開,他閃身入內。
沈蘭憑借手電的亮光在書房內照著,發現了墻上一幅油畫,沈蘭取下畫來,墻上便露出一個克羅米把手,下面有個鎖孔。沈蘭忙把鑰匙插進去,一扭,不開;再扭,還是不開。
朱玉苑探身進來問道:“搞開沒有?”沈蘭睜大了眼睛,微微喘著粗氣說:“沒有?!敝煊裨烽W進書房,輕輕抽出鑰匙,仔細一看:“不對,這是房門鑰匙,用那一把?!?/p>
沈蘭一邊責備自己太粗心,一邊用另一把鑰匙,插進鎖孔一扭,克羅米把手一旋,天蘭色油漆的墻壁上,現出一個方形的黑洞。
保險柜里,頂層放著大量美鈔和金條,中層放著文件和一只繡花鞋。沈蘭對朱玉苑說:“只有一只繡花鞋?!敝煊裨返?“再找找?!鄙蛱m急忙在文件中找尋。
沈蘭把柜中翻遍,也沒有找到另一只鞋子,朱玉苑思索了一會,果斷地說:“先把這只鞋拿走!”沈蘭剛把繡花鞋拿出保險柜,突然警鈴大作,電燈“噠”地一響,書房亮如白晝。
警衛室中一盞紅燈刺目地亮了,燈光閃爍不定,警鈴長鳴。龐金彪猛地站起,拔出手槍,扔掉酒瓶,踉踉蹌蹌跨出警衛室。
朱玉苑著急地問道:“怎么搞的?”沈蘭低頭一看,發現鞋上有根細繩連在一個警鈴開關上。朱玉苑命令道:“你快翻墻走!”
門口,龐金彪布滿血絲的眼睛,狠狠盯住沈蘭.舉起了左輪手槍。朱玉苑往前一撲,橫轉身體,掩護沈蘭?!芭?”槍響了,朱玉苑中彈倒下。
她往前一撲,掩護沈蘭
瞬間,沈蘭掏槍還擊?!芭?啪!”兩響,龐金彪像頭笨熊跌倒在地。沈蘭跳過去,用槍抵近他的額頭,又補了一槍。
沈蘭跨回朱玉苑身邊,只見朱玉苑右肋中彈,紫紅色的血浸染了衣服和地板.沈蘭低聲喊道:“苑姐……苑姐!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朱玉苑微微睜開眼睛說道:“沈蘭,別難過,革命總會有犧牲。告訴丹竹同志,特委要立刻轉移。我不行了,沈蘭,一定要把C一3計劃全部弄到手?!?/p>
忽然,電話鈴急促地響了起來。沈蘭跨上前去摘下電話,他遲疑了一下,又拿起話筒低聲問道:“哪里……什么?林晶病了,坐汽車先回來了!”
沈蘭倉促扶起朱玉苑:“我背你走?!敝煊裨饭麛嗟卣f:“不,我們一跑,會連累丹竹同志和特委。你走吧,這一攤子,我來承擔?!鄙蛱m激動地說:“我怎么能丟下同志,自己當逃兵!”
一輛銀灰色的轎車在泥濘的路上向南園疾馳,只見車輪滾滾。車內林晶靠在座位上,駕駛盤前陳福陰沉的目光直視前方。
沈蘭把龐金彪的尸體拖到保險柜前,飛快從柜里拿出兩把金條和美鈔,塞進龐金彪衣袋,又把熟鐵皮鑰匙放在龐的衣袋里。他又拿來自己的雨衣,從杯里掬了一些水灑在雨衣上面,然后披上。
朱玉苑看著沈蘭的行動,慘然一笑:“這……只能蒙一會兒……快告訴丹竹同志……轉移?!鄙蛱m點點頭,迅速拿起電話簡。
轎車駛進南園,喇叭刺耳長鳴,陳福跳下車罵道:“這小子,又灌醉了?!避噧攘志нf出鑰匙,陳福打開黑漆大門的小側門,扶著林晶進去。
沈蘭通知劉丹竹轉移后,聽見房外急促而來的腳步聲,又拿起電話聽筒,亂撥號碼。林晶、陳福氣急敗壞地趕到書房。沈蘭放下電話忙說:“你們可回來了,皇后餐廳老撥不通?!绷志Э匆姇坷镆黄r血,大吃一驚。
沈蘭又氣急地說:“我剛進屋,看見朱嫂倒在地上,龐金彪正偷東西,我叫了他一聲,誰知他揚手就是一槍,我只好還了他一梭子。"陳福聞言從龐的身上搜出金條、美鈔、鑰匙,一起堆在桌上。
林晶狠狠地踢了龐金彪的尸體兩腳,沈蘭乘機說:“朱嫂傷得不輕,需要馬上送醫院.林晶沉痛地點點頭,吩咐陳福把汽車鑰匙交給沈蘭。
沈蘭接過鑰匙,抱起朱玉苑,匆匆走向轎車,安放好后。掏出小刀。走到門口把電話線割斷。
轎車中,沈蘭一邊駕駛,一邊輕聲呼喚:“苑姐,忍著點,馬上進醫院了。朱玉苑睜開無神的眼睛,低聲問道:“丹竹同志轉移了嗎?”沈蘭點點頭說:“用電話通知了。”
朱玉苑深情地看著沈蘭說道:“本來,我還想等山城解放以后,一起再到文鳳塔去看那紫色的杜鵑花……”話還沒說完,便閉上了眼睛。沈蘭悲憤地脫下帽子,眼淚奪眶而出。
南園書房中,林晶拿起那把熟鐵皮鑰匙細看,忽然覺得可疑,她抓起電話撥號,電話無聲:“我們上了沈蘭的當!”她氣得把電話一下摔到桌上,臉色鐵青。
林南軒和三姨太回來了,一見書房情景,兩人一時都驚呆了。三姨太用顫抖的手。忙著收撿那些金條,美鈔。林南軒慌忙奔到保險柜前翻找,林晶問道:“爸爸,有沒有丟失重要文件?”
林南軒青紫色的面容滿露殺機:“糟了,那只繡花鞋丟了,里面藏著C—3計劃的圖紙?!绷志б宦?,大叫道:“天呀,他果然是共產黨!”
陳福進來報告,電話線已經接通。林南軒向沙發一指,示意陳福坐下,林晶低頭對陳福說:“這事張揚出去,對爸爸官聲有礙,嘴要封緊?!标惛_B連點頭說:“請放心?!闭f著起身走了。
林南軒待陳福走后,低聲對林晶說:“戰局發展很快,大后天正好有架飛機直飛臺灣,你們先去把家安好,我等C—3計劃執行后再走?!?/p>
林晶走到林南軒的身邊說:“爸爸,我不去臺灣,我要參加C一3計劃的執行,親眼看到這些共黨分子統統地炸得粉碎。“仇恨把林晶變得神態異常猙獰。
林南軒從公文包中拿出兩張不大的圖紙對林晶說:“這就是C一3計劃的圖紙,今天他們偷走了一半,看來他們還會不借一切來搞這一半的?!闭f著用打火機把手中的圖紙點燃。
林晶激動地說:“爸爸,你就放心留下我吧!”林南軒點點頭,發出一陣獰笑:“我只要不死,他們就別想在這個城市安生。晶兒,還有份圖紙藏在春申路26號,你可要牢牢記住。”林晶點了點頭。
這部小說還曾出過連環畫
時局迅速發展,解放大軍逼近山城,到處可聽到隆隆的炮聲和斷續的機槍聲。南園門前,林南軒提著皮包,匆匆走出大門,跨上一輛美式吉普車。
這時候,東近江岸碼頭一個棉紗字號的堆棧里,地下黨負責人劉丹竹接到監視哨報告:“林南軒往成都方向跑了?!惫烙嬃帜宪幙赡茈S身帶走C一3計劃,劉丹竹命令沈蘭率人追擊。
沈蘭立即領著四五個持槍的同志,乘著一輛黑色“比爾克”轎車,飛馳而去。
在離城五十多公里的青松關上,山勢險陡、七八個穿黑色衣褲,包羊肚毛巾的人在立足遙望,他們見到一部吉普車遠遠駛來,便隱入路旁樹叢里。
吉普車越來越近,隱入叢林的人跳了起來,一邊朝天放槍,一邊嚷著停車。汽車驟然剎住,林南軒一手掏槍,一手摸出一條白毛巾在車外搖晃,一個年青人跑了過去,林南軒一槍擊中,司機趁機調轉車頭就跑。
林南軒駕車回逃,迎面開來一輛黑色轎車,他滿心高興大聲叫道:“別去了,前而有八路!”轎車果然馬上剎車,跳出幾個人來。林南軒一看,卻是沈蘭,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啪啪”就是兩槍。
沈蘭舉槍還擊,吉普車輪胎炸裂,其他人也舉起槍來掃射,汽車油箱著了火,熊熊燃燒起來。
林南軒慌忙跳下車來,四下環顧,前有理伏,后有追兵。他一橫心,扯開皮包,拿出一疊文件,扔進火里,就往叢林中逃跑,邊跑邊打槍。
“繳槍不殺!”兩面夾擊的人一步步逼近,林南軒困獸猶斗,頑抗到最后幾發子彈時,絕望地垂下頭,舉槍對準自己的腦袋開了槍。沈蘭撲上前,林南軒已經氣絕。
偵察員們用腳撥了撥尸體,心有余恨地罵道:“老混蛋,臨死還要害人!”沈蘭望著吉普車上那堆灰燼,自語道:“C—3計劃還是個懸案!”
公安局辦公室中,沈蘭結束了這段漫長的回億,深沉的目光落在那只繡花鞋上。片刻,他指著鞋子說。“我們盡快把它送回去,用它來作釣餌,揭開C一3計劃之謎。”同志們聽了摩拳擦掌,紛紛請戰。
深夜,春申路26號房內陰森森的客廳中,寂靜異常。突然外面傳來“嗵”的一聲,片刻又傳來更響的一聲。稍停,客廳的門被推開了,兩個黑影輕輕走了進來,他們是陳福和林晶。
陳福向四周張望著,一邊埋怨道:“小姐,你也太性急了,老更夫才死不久,干嘛不能再過段時間?!绷志汉莺莸卣f:“不能再等了,他們的第一個“五一”節就要到了,一想起爸爸的慘死,心里這個恨……”
陳福不再說什么,與林晶分頭在房中摸索著,尋找著。片刻,陳福提著一個鐵盒高興地跑來:“找到了,找到了!”林晶驚喜地說:“太好了!快打開?!?/p>
陳福撬開鐵箱,從里面拿出手搖發電機,接著又拿出一只繡花鞋。林晶高興地說:“爸爸,你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彼肓讼?,又說道:“這里不能留下痕跡,放把火燒掉房子?!闭f著,掏出打火機。
林晶剛想用打火機點燃窗簾,只見窗簾里伸出只手,一把將她抓住。林晶嚇得一聲驚叫:“有人!”剎時,屋里燈光通明,一聲槍響,陳福手中的槍和鐵箱落地,幾名公安戰士跟著沖了出來。
她嚇得一聲驚叫:“有人!”
“林小姐,我們又見面了”。林晶一看原來是沈蘭,她側身欲去抓提包,沈蘭猛沖上前劈手奪過。林晶喘著說:“我要拿手……”沈蘭從包里拿出手槍裝進口袋,把一條手帕拋給林晶。
林晶露出絕望的神色,她雙手捂臉,“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沈蘭一下撲了過去,狠狠扭轉林晶的手臂,敏捷地抹下她那裝有氰化鉀的戒指,輕蔑地說:“小姐,你怎么盡搞小動作?!?/p>
兩個公安戰士走上前將林晶銬上,林晶走到門邊,狠毒地從牙縫里迸出一句話:“沈蘭——總有一天……”沈蘭打斷她的話說道:“人民的山城將永遠巍然屹立!”
天亮了,朝霞滿天。沈蘭打開窗戶,陽光灑在沈蘭與公安戰士身上,遠處高聳入云的文鳳塔,像一支秀挺參天的畫筆,蘸著濃云薄霧,描繪著又一個燦爛的黎明。
(本文源于“知乎”網。感謝原創!)
后記:反特小說《一雙繡花鞋》寫于1958年,作為“手抄本”在全國秘密流傳幾十年,被稱為“地下文學第一書”。2002年才得以出版。小說的靈感,來自于該書作者況浩文親身經歷的“三·一三大批捕”——1951年重慶“鎮反運動”中規模最大的抓捕行動……
作者簡介
況浩文(1930—2024),筆名林蘭,重慶市巴縣人。先后在西南公安部、西南軍區公安部隊、重慶市工業部門工作。文革中曾長期失去工作。1956年開始文學創作。2003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著有《一雙繡花鞋》、《南嶺之鷹》、《寶笈疑云》、《麒麟花》、《企業家》、《風荷》等中、長篇小說及電影文學劇本?!兑浑p繡花鞋》后來被改編成電影《霧都茫?!?,然后又兩次被改編成電視連續劇《C—3計劃》及《一雙繡花鞋》。
(山徑文學社肖殿群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