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苦旅-中篇故事
一
周瞿瞿大學畢業后,進了一所山區中學教化學,枯燥無味的教書生活令他厭倦,加上山區的條件艱苦,他早已萌生了去大城市實現理想的念頭。周瞿瞿忽然想起自己的大學同窗好友宋相斌在省城混得不錯,也許他能幫上忙,于是撥通了宋相斌的電話。
在電話里,周瞿瞿向宋相斌訴說了自己的苦悶和去省城發展的想法。宋相斌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說:“瞿瞿,你那里條件差點,好歹也是學以致用,現在城市里的競爭相當激烈,稱心的工作并不好找,我勸你還是認真考慮考慮。”
“沒什么好考慮的,我總不能一輩子窩在這山旮旯里吧?”周瞿瞿沒好氣地說,“你要是不肯幫我,那就算了。”
“說什么話呢?咱倆誰跟誰呀!好吧,你約個時間,我去火車站接你。”聽到周瞿瞿語氣中的不愉快,宋相斌賠笑著說。接著周瞿瞿說明了大概的行期,就掛了電話。
周瞿瞿向學校領導提出了辭職的申請,由于山區學校的師資緊張,學校領導想挽留他,故意拖著不辦。眼看著與宋相斌約定的行期近了,一氣之下,周瞿瞿連招呼都沒打,背起行囊偷偷下了山。
從省城的火車站出來,周瞿瞿剛踏上站臺,看到停在外面的一輛黑色轎車里走出一個男子,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沖著他直招手。周瞿瞿快步走上前,握住男子遞過來的手:“宋相斌,好久不見。”
宋相斌顯得很熱情,他拍拍周瞿瞿的肩膀:“先上車再說,我訂好了一桌飯,特意為你接風洗塵。”
在一家西餐廳的包廂里,周瞿瞿與宋相斌相對而坐。宋相斌不時地替周瞿瞿斟著紅酒,意氣風發地侃侃而談。不知怎的,周瞿瞿的心里莫名地產生一種嫉妒。宋相斌在學校時,跟他住在同一個寢室,還是上下鋪,兩人關系鐵得幾乎無話不談。宋相斌的父親開了一家外貿公司,家里有些錢,宋相斌根本不喜歡讀書,能讀上大學靠的是父親的關系。而他的父母是普通工人,上個大學都挺不容易,所以他在學習上非常勤奮,希冀憑后天的努力改變命運。但諷刺的是,他這個品學兼優的化學系高材生幾經輾轉,才勉強做了名山區老師。宋相斌畢業后卻輕而易舉進了省城,當了省科研所著名教授顧振華的助手,在科技界立穩了腳跟,以后的前途必定一片光明。
“瞿瞿,我幫你聯系了一家化工廠,是做技術員。”宋相斌的神色有點尷尬,“可能委屈你了,你愿意去嗎?”
周瞿瞿呷了一口紅酒,解嘲般地笑笑:“我這樣的人,能在省城混碗飯吃就很滿足了,哪里有資格挑三揀四?真是太謝謝你了,不然在這人地生疏的地方,我還不知道該怎么辦。”
宋相斌自然看出了這位老同學滿腹的辛酸,安慰著說:“什么事都得慢慢來,我相信你的能力。這幾天我要去參加一個學術座談會,過后我再陪你去。省城的名勝古跡挺多的,你可以游覽散散心嘛!對了,我幫你租了套房子,吃完我帶你去看看。”
宋相斌開車把周瞿瞿送到了一棟居民樓下。那是舊式的一房一廳的房子,雖然有些簡陋,但比山區學校那間四面通風的土坯房強多了,況且周瞿瞿清楚,在省城這條黃金地段,能租到這么一套房子相當不錯了。臨走前,宋相斌告訴他已經付了一年的房租,如果他還有什么困難,隨時可以給他打電話。
送宋相斌走后,周瞿瞿躺在床上,腦子里亂哄哄的,這次來省城的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一連幾天,周瞿瞿并沒有照宋相斌勸說的那樣,去省城的名勝古跡散心,他只在周圍的幾條街道隨便走走,熟悉一下環境,他兜里的錢不多,每分錢必須用在刀刃上。
這天早上,周瞿瞿正在樓下的一家小餐館里吃早點,手機響了,宋相斌說在樓下等他。周瞿瞿匆匆吃完早點,趕到租的樓房下面,果然宋相斌半靠著轎車在抽煙。
宋相斌的臉色很難看,像是在生什么氣,開車的時候喃喃念著:“空氣消失,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周瞿瞿聽得一愣,不禁問道:“發生了什么事嗎?”
宋相斌神情復雜地望了周瞿瞿一眼,欲言又止,嘆了一口氣:“沒事,是工作上的一些問題。這幾天過得還行吧?”
“馬馬虎虎。”周瞿瞿聳聳肩膀,把頭扭向了車窗外。
不一會兒,車開進了一家規模不大的化工廠,宋相斌領著周瞿瞿直奔廠長辦公室。接待他們的是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一臉和氣:“是宋老弟呀,快請進。”
宋相斌也露出了笑容,他指著中年男子說:“瞿瞿,這位是石鐘山石廠長。”
周瞿瞿禮貌地與石廠長握手,不卑不亢地說:“石廠長,以后還請你多多關照。”
宋相斌又指著周瞿瞿對石廠長說:“這位就是前一陣我跟你說起過的我的大學同學周瞿瞿。”
石廠長打著哈哈:“化學系的高材生呀,沒想到我這破山神廟里也來座金佛。”
周瞿瞿蹙起了眉頭,這個石廠長典型的一副商人嘴臉,說實話,他很討厭在這種商人手下做事。宋相斌悄悄拉了拉周瞿瞿的衣袖,大聲說:“石廠長也是我父親的好朋友,瞿瞿,你可得好好干。”
石廠長擺擺手說:“放心吧,宋老弟,我不會虧待你的同學。兩天后我在香格里拉大酒店安排了一場宴會,你記得屆時光臨啊!”
周瞿瞿原本以為石廠長真的會讓他做技術員,哪知卻把他派到了辦公室,整理資料,掛個閑職。石廠長對他客客氣氣,但周瞿瞿感覺到,他與石廠長的關系很微妙。石廠長付高薪,可不準他插手化工廠的具體事務,這分明是一種防備心理。石廠長防備的當然不可能是他,而是他背后的宋相斌,這樣看起來石廠長與宋相斌絕不是那種朋友的關系,里面似乎還隱藏著某種利益。
有了這層顧慮,周瞿瞿變得異常小心,若是石廠長在辦公室里會見客人,不用石廠長使眼色,他會主動借故離開。一次,周瞿瞿從外面回來,發現辦公室的門關了,里面卻傳來石廠長與一個女人的談話聲。周瞿瞿并不想偷窺,可那扇門鬼使神差地沒有關緊,露出了一條縫。周瞿瞿不經意地瞟了一眼,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正親昵地貼在石廠長耳邊說著悄悄話。周瞿瞿的臉臊熱了,他知道石廠長有個老婆,他還見過一面,兇巴巴的像只母老虎,大概石廠長也是在玩著貓偷腥包二奶的把戲,周瞿瞿搖搖頭走開了。
二
報紙上的一條新聞報道引起了周瞿瞿的注意,在報紙的醒目位置,刊發了一則關于省科研所顧振華教授正在研制一種空氣揮發劑的消息。文章說這種空氣揮發劑可以在空氣流通的狀況下,小范圍內使空氣完全消失,形成一個真空狀態。這是史無前例的偉大發明,在科技界反響很大,目前研究工作在高度保密的情況下順利進行。看完報道,周瞿瞿驚呆了,他學的是化學專業,這種匪夷所思的空氣揮發劑,在化學理論中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但顧振華是國內化學界泰斗般的人物,學識淵博,威望很高,他怎么會毫無根據地提出進行研究呢?周瞿瞿驀地想起那天宋相斌送他去化工廠的路上,自言自語的那句空氣消失的話,看宋相斌氣憤的樣子,莫非宋相斌也不相信,在學術座談會上與顧振華發生了不愉快的爭論?周瞿瞿的心里升騰起一種久違的好奇,他很想去找宋相斌問問,宋相斌是顧振華的助手,應該清楚這方面的事情。
周瞿瞿拿起電話,準備打給宋相斌,剛舉起電話他又放下了,別說這是高度機密的科研成果,按照紀律宋相斌肯定不會透露給他。即使他知道了又能怎樣,這畢竟跟他現在的生活扯不上任何關系。
周瞿瞿看到石廠長提著公文包急匆匆地走出辦公室,說來也怪,這幾天石廠長顯得比平時忙碌了許多,經常不在辦公室,好像有個大客戶在找他談判。